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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目光一闪，笑着接过如燕的梳子来给绮年梳头：&ldo;姑娘真真是又有礼又有孝心，老太太最喜欢有礼貌的，必然也高兴的。&rdo;嘴上说着，手下不停，给绮年梳了一对垂鬟，又插带上一对镶绿松石和蜜蜡的珠花，轻声道，&ldo;老太太喜欢姑娘们打扮得体。&rdo;就是不喜欢人花枝招展呗。绮年心里明白，叫如燕拿了一件玉色绣碧菊花的交领长袄，下头配一条樱草色裙子，对着镜子照照，干净俏丽，任谁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这才披上夹棉披风出门往康园去了。天色还没全亮，不过下人们都已经起身开始打扫。绮年刚刚走到康园，就看见正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当即静悄悄走过去在屋檐下立住。片刻之后，珊瑚掀了帘子出来：&ldo;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rdo;绮年赶紧一笑：&ldo;珊瑚姐姐，外祖母起身了吗？我来给外祖母请安。&rdo;珊瑚神色更惊讶：&ldo;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太太没跟姑娘说吗？&rdo;绮年低下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ldo;舅母说了。可是我想，舅母和表姐们何时来请安，是外祖母发过话的。现在我还没有问过外祖母，怎么可以就自作主张不来请安呢。&rdo;珊瑚也是在这宅门里混了七八年，从小丫头做到颜氏跟前的贴身大丫鬟，哪里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昨日一见面，颜氏搂着乔家姐弟痛哭，却把绮年在一边晾了半天，这其中亲疏远近，谁还看不出来呢？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到舅舅家里来寄人篱下，自然心里不安。颜氏是吴家最年长辈分高的，又明摆着不怎么亲近，小姑娘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的。珊瑚心中想着，不由得有些怜悯地看了绮年一眼。她虽是个丫鬟，却是父母俱在的，日常也有个人疼着。反而是这表小姐，顶着小姐的名儿，还要这么小心翼翼。&ldo;姑娘稍等，奴婢这就进去禀报老太太。&rdo;绮年听珊瑚说话又柔和了几分，就知道没啥问题了。果然不过片刻，珊瑚就又出来：&ldo;姑娘快进来，老太太正等着呢。&rdo;颜氏屋里却是依窗打着大炕，虽然是二月里了，因着年老怕冷，仍旧烧着火。屋子里因此格外地暖和，却也总带着股闷闷的味儿，虽然香薰里点着松鹤香，也掩盖不住。颜氏已然起身，坐在炕上由琥珀服侍着喝牛乳。绮年低头进去，福身行礼：&ldo;给外祖母请安。&rdo;&ldo;起来吧。&rdo;颜氏的态度却是出乎绮年意料之外的温和，&ldo;这么早过来，怎不多睡一会？&rdo;&ldo;听丫鬟们说外祖母起身早，怕过来晚了不恭敬，所以……&rdo;&ldo;这孩子。&rdo;颜氏笑着对旁边的琥珀说，&ldo;这才来头一天，就大清早的巴巴跑来，看来是这些日子在路上没累着。&rdo;琥珀抿嘴笑道：&ldo;看老太太说的，表姑娘这是一片孝心呢。昨儿晚上乔表姑娘也跟翡翠说，今儿早晨早点把她叫起来，好给老太太请安。这不是翡翠听了老太太的话，才没叫的吗？不然这时候也好过来了。&rdo;&ldo;嗯，嗯，一个两个都是好孩子。&rdo;颜氏和颜悦色，&ldo;昨晚听连波说，在近京镇多亏了你。一会儿你表妹表弟起来，一起在这里用早饭罢。&rdo;难怪自己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原来是乔连波说了好话。绮年赶紧低头做谦虚状：&ldo;当时也不曾知道与表妹这般有缘。倒是今日来对了，偏了外祖母的好东西了。&rdo;颜氏呵呵笑起来：&ldo;小孩子家，不可日日起得这般早，仔细伤了身子。以后也跟你舅母表姐们一样，三日来请一次安就成。&rdo;又回头向琥珀道，&ldo;你太太那边，雯儿霏儿都是几时去请安的？&rdo;琥珀一边收拾空碗，一边脆声回答：&ldo;冬日里太太都让姑娘们用过了饭再去，说是冷风朔气的，姑娘们空着肚子只怕不舒服。若是天时暖了，就是去太太房里用饭。&rdo;颜氏点了点头：&ldo;既如此，以后都让他们用过了饭再过来。孩子们都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多睡一会只有好处的。&rdo;琥珀脆声应了。偏房里已经有了响动，片刻之后，乔连波牵着乔连章的手，快步走了进来：&ldo;外祖母。表姐已经来了？是我起迟了。&rdo;乔连波穿着一件湖绿色暗银水纹织锦半臂，蜜合色裙子。虽然是吴知雯前几年的衣服，仍旧显得有点大。头发梳了个小流云髻，插的却是一枝水晶莲花钗。耳朵上又垂着一对水珠般的水晶坠子，一步一晃，真如同弱柳扶风。美中不足是头发略显枯黄稀薄，多少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