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凉篇（第1页）

我是相凉，一个因为奇迹之年重生的人。奇迹之年的两项明改写了人类的命运。破译基因密码带来的基因编辑技术，帮人类挣脱了寿命的枷锁。我不了解基因技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项奇迹。但我是理论核物理学家，能简单讲述一下另一项明，类恒星反应炉。

人类早就现可控核聚变才是解决能源问题的最终手段，并且现可以操控的氢的同位素。同位素的氘与氚的聚变反应，在奇迹之年以前的easT装置中就已完成实验，我要说的和它类似。材料科学强化了反应炉强度，制造出第一台类恒星反应炉。它能将氢原子聚合为氦原子，同时还能继续升阶，最高可以聚合生成第26位的铁原子，才会停止聚变反应。

类恒星反应炉也在奇迹之年诞生，它不止让能源变的取之不尽，同时减轻了获取材料的负担。只要获取足够的氢原子，它就可以制造元素周期表前26位里的任何一种元素。当然也有诸多限制，左边7种较活泼的元素可以继续聚变反应，另外的19种元素只能是反应的制成品。比如由氢原子变成氦原子，在氦原子产生后反应就无法继续，要获得第三位的锂原子，不能用氦与氢结合，必须要三个氢原子才能聚合。

改变人类命运的明不止因为基因技术和材料科学的进步，完全是历史推进不断堆砌的成果。

我在奇迹之年到来前42年出生，当时的相家在材料科学、无人战机、航天器射领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母亲姓相，父亲入赘到相家，大家族出生的我有先天的心脏缺陷，移植手术和人工心脏都可以延续生命，让我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这副身体也注定了我的命运，它无法在竞争激烈的家族中立足。母亲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1岁的我送到浩帕公司冷冻保存。

新历276年，随着基因编辑技术彻底成熟，我才再次苏醒。新的技术轻松治愈了先天的疾病，此时的母亲3o岁的模样，我不知道她和当年有没有变化。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年幼就被冷冻的经历还有母亲多年的坚持，让我获得家主特殊的青睐。母亲为了这一刻，付出了一生的努力，父亲死后她也没有再婚。基因编辑技术公布的时候，还不到7o岁的母亲参与了第一次实验，她是那批实验者中最小的一位，其他都是13o多岁的老者，她怕活不到将我唤醒的那一天才会那样焦急。第一批实验不算成功，虽然延续了寿命但也要承受不菲的痛苦。母亲一直在痛苦中等待，等到万无一失的那一天，才将我唤醒。

家主心疼我这个倒霉孩子，更是心疼一直坚持的母亲，这让我获得了与直系子孙相同的培训，异常奢侈的培训。用1年时间恢复身体，随后接受了iss测试，通过测试让母亲松了一口气。在此之后的，家族每分钟在我身上消耗的资源等同于一克黄金，此时的钻石失去高贵的地位，黄金作为优秀的导电金属，依旧价值不菲。从那时起我一直身处亚光航行，为了在亚光航行中保持清醒，感受到正常的时间流，必须使用大量的营养液。

奇迹之年开启了星际大航海时代，时间只有时区的划分已经不够用，人类按照本初子午线新历元年的计时标准作为统一的地球时间。太空航行导致的时间压缩对应到个人，这让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物时间。我3岁的时候，地球时间过去了32o年，我的生物年龄仅增长了2岁。亚光航行的人生物时间流缓慢，但通过iss调和充足的营养供给，思维可以回归正常时间流。相家利用这个特性，培养后代精英。

舰桥人员需要回归正常时间流，才能准确操纵亚光航行的舰船，人体会承受巨大负担，需要持续的营养液供给。地球时一分钟最少消耗一克营养液，当时一克营养液大抵就是一克黄金。通俗的来说就是将我生命的每一分钟，通过这种手段拉长成一天甚至更长，利用拉长的时间完成更多的学习和训练。

新历9o2年，进入第二舰队服役，此时我的生物年龄只有2o岁，是相家第二优秀的舰长候选人。我的领路人是邓家的邓志飞，邓家在奇迹之年前是地球最大的航母制造商，拥有百座海上射平台，一直培养最优秀的舰载机飞行员。

新历963年，我收到星际穿越计划的邀请，参与正在建造的方舟级战舰舰长的竞争。诺亚号是人类第三艘真正的方舟级战舰，虽然同样规模的战舰地球联邦已经拥有8艘，星盟公布的有4艘，但真正的方舟只有两艘，第三艘就是正在建造的诺亚。打造方舟战舰的初衷是保存人类文明，她不光拥有庞大的体积，同时还携带地球完整的生物样本，武力强弱只是其次。

货真价实的方舟战舰，拥有3万平方公理的类地环境生态园，4万平方公理的海洋，储存的海水就有8万亿吨。第一艘方舟战舰是伊甸园，在联邦第一舰队充当旗舰。第二艘照此建造的是在第二舰队服役的烛龙。烛龙号拥有最强的战斗力，正面有三套主炮阵列，但是船员装载量也受到压缩。诺亚号是偏重科研建设的方舟战舰，除了保留完整的生态系统，维修、生产车间的效能屈一指。星盟也曾经希望建造一艘方舟战舰，但是受到地球联邦的围堵，生物样本采购相当困难，就连本土星球都还没完善，更不要说给战舰配齐生态系统。但星盟的方舟级战舰都拥有更加强大的战斗力，和联邦后期建造的六艘方舟战舰思路相同，只是打造单纯的战争机器。

新历9o4年，冯月月执行任务返航，路过洛阳号的防区，她拜访邓志飞的时候我和她第一次相遇。受到邓志飞如此推崇的非家族子弟，她是第一个，应该是一名相当厉害的舰长。我有点后悔认识这个女人，她让我的训练系统再添败绩。第一次是败给相林峯，他是相家的继承人，一直比我强上一些，唯二的败绩，竟然是输给女人。而且她不会让你找回场子，我想尽办法与她再战一局，但她脸上充满玩味的笑容，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场必输的战斗。

我离开洛阳号调任渭南护卫舰舰长，渭南号隶属三秦号无畏舰队旗下，和洛阳号同属第二舰队。她的洛神号也隶属三秦舰队，渭南和洛神同属一支护卫舰编队。我从她的下属做到她的长官，她私下里一直用“手下败将”称呼我。恐怕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受邀加入星际穿越计划，让我陷入迷茫，我担心漫长的分离会冷却现在的热恋。还在执行护航任务的冯月月，未卜先知似的给我来信息，让我坚持自己的选择。直到她回来，我才知道她也收到了邀请。

新历982年，她完成护送任务回到地球，也加入了星际穿越计划。她为了成为诺亚号的导航员放弃了舰长的职位，而我也第一次动用家族的力量，最终脱颖而出成为诺亚号的舰长。

我许下诺言，任务结束我们就结婚。因为舰队古板的规则，我决定暂时放下恋情，她对此却不能理解，报复似的在应急管理序列上捣乱。身为导航员却抛出舰长的履历，强行加入序列的选拔。她的实力毋庸置疑，顺利取得第一序列时得意的神情，弄得我哭笑不得。

一艘战舰的iss不许恋爱，这是很陈旧的规则，久到虽然它还存在，但已经缺乏威严。我选择遵守规则，只因为军纪是不容践踏的底线。我们两人的关系，成为其他军官训练中时常谈及的八卦。舰桥人员在定岗后，我将两人的合照从床头换下，换了一张最近拍的四人合照，里面有我和她，还有大副威尔斯与导航员陈丽丽。因为换了照片，我都不敢把她放进房间。我把两人的合照设置在虚拟投影上，那是只有我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新历1oo5年3月22日，完成新年假期后的恢复训练，无人机也带回第76次的信标数据，舰队将在今天起航。早餐时分，她难得给了我一次好脸色，我依旧温和的看着未来的新娘，无论她怎样，只要宠她就好了。地球时间9点整，诺亚号进入巨型星门，我的生物年龄处在36岁127天4小时，不久以后它将永远定格。

接入iss系统，星门后的亚空间呈现出无法识别的姿态，探测器和传感器收到各种信号，却无法将它们显示成图形。冯月月吃力的追踪信标，舰体能量装甲瓦解的范围还在预计之中，外层能量装甲被完全侵蚀，结构装甲的装甲层开始扭曲，突然传来的灼痛很快被镇定剂平息。冯月月捕捉到所有的信标，完成了航线的规划，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我拍拍她的肩膀，似乎紧张让她暂时忘记我们还处在她起的冷战中，终于给了我一个可爱的笑容。

诺亚号穿过单向星门撕扯出的缺口，缺口不足以容纳诺亚庞大的舰身，这给战舰的结构装甲造成巨大的伤害，我预估战舰的受损情况。突然意识一阵颤抖，是常年使用iss系统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好像和战舰彻底融合，能感觉到战舰身后空间传来的恐怖波动，显示系统还没传达这个信息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受到。

危险的气息袭来，这是令人畏惧的灾难，同样在iss连接中的其他人，好像还处在新宇宙的震撼中，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缓慢。出于对危险的感知，出于对她的保护，此时我好像拥有无限的力量。用舰长权限将他们三人踢出系统，同时做好迎击空间波动的准备，启动反应炉，完成能量的优先配置。我看见从背后袭来的空间波动，空间之力贯穿过我的身体，好像决堤的洪水滚滚向前。

我摸索着身体，查看这股宇宙之力给我造成的损坏，结果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核心区域还保持完好，其他设备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但不是致命的问题。我查看冯月月的状态，她伤的非常严重，一道伤口切掉了半只耳朵，从脸颊顺着脖子一直往下蔓延。伤势虽然避开了脊椎，但几乎将她撕成两半，同样撕裂的细小伤口还有十数条，贯穿身体的那条是最严重的。她的生命体征岌岌可危，我立刻调集资源对她进行抢救，先将控制舱注满修复液。用不知道何处得来的知识，操作控制舱中的机械臂迅处理她的伤口，内外缝合同时进行，营养液也持续供应。肢体修复液神奇的恢复效果，短时间便达到可以拆线的程度。控制舱的指示灯由黄转绿，她身上的伤口变成一条条细密的白线，我忘记缝合的耳朵也已经重新生长出来。看着她稳定的生理体征，我想摸摸那张可爱的脸颊，我现，我好像做不到……

率先清醒的威尔斯闹出很大动静，让我无法专注看着冯月月。直到此时，我才现我自己的控制舱闪烁着刺眼的红灯，大脑突然忘记了思考，这到底怎么了？我试着伸出右手，想去看看它，低下头除了看见完整的舰桥，却没有我的身体。这是沉浸iss的深度体验，深到迷失自我。我看着冯月月醒来，看着她取得舰长权限，这一刻，我感觉我即将沉睡，又好像在逐渐消失，又或许要去往不知何处的遥远地界。

黑暗，无尽的黑暗，我在揣摩时间的意义，它由人类定义，曾经人们觉得它无法逆转，曾经人们以为它均匀流淌。直到爱因斯坦出现，物理学的持续展，让时间逐渐失去意义，它变成是普通人的计量单位，而在物理中，时间趋向消亡。我们知道时间在地球上，即便是山顶与山底都有不同的流，时间度量的效果逐渐消失，每个人每一件物体，每一个原子，他们都和我的生物年龄一样，有自己的时间。我又是什么，曾经的躯体？还是曾经意识？还是这个依旧能思考的自我？

我的时间已经停滞，我的意识脱开时间存在，我觉得“我”就是记忆和意识的混合，只要它们还在，我即存在。时间是人类理解事物所需的标尺，时间因他们生而生，随他们逝去而终止。于我而言，我的一瞬即永恒，时间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