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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浑身酸疼,累得不会做梦了。第三天,我又做梦,梦到杀驴,吃驴肉。
最可气的是,古代没有公共厕所,他们尽管一个一个不吱声,但野外赶路,为着我在的缘故,他们一旦要方便,都得多跑几步路,找个隐蔽的地方。可就算如此,他们好歹每次&1dquo;行动”少则两人,多则三四人,还有个伴儿呢。
我就触霉头了,不仅得比他们跑得更远,还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防万一哪里冒出个农夫给偷看了去,晴天霹雳。
如此这般每日天三更起,摸黑住,避热走路,我每天还得基本不进水以免为我的膀胱默哀,正是问苍茫大地谁主小白,是俺,是俺,还是俺!好容易这日行至江夏镇地头,偌大一片镇子,青堂瓦舍蔚茵壮观,竟然都是一个叫刘八女的财主的家宅!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见了几个巡逻的庄丁,询问了一阵,又掩到旁边商量片刻,决定今晚不往原定的十里庙和大队人马回合,就咱们几个投宿这庄子里头。
因是扮的读书人,庄里人也不殷勤,还是坎儿混入人群偷塞了铜子包儿给个打头的长随,才算指了一个走路带喘的老王头领着我们穿过西院,说是到北边王家老坟旁的院子里去住。老王头特别提醒:西院住的都是他家刘八爷的贵客任老太爷在江南采办的教坊女子,过路别说话,悄悄儿过去,给人知道不好,只因王家老坟往北,又临官道,明天就从那边上路,方便。——他不知道四阿哥就不要走官道。加上老王头,咱们七人二骡四驴进了西院,果见房房都是烛光闪烁,只闻些许低微洗漱声,不见说笑,院中也无人影
我这几日累得七荤八素,除了倒床上睡觉,是什么也不想了,不知不觉走路也垂着头打瞌睡,只模糊听老王头说穿过东夹道,再从北小门出去就是王家坟院了,一语未了,忽听角门内东屋门&1dquo;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1dquo;哗”的一声,却是一盆水迎面浇了过来,我走在最后,根本也来不及跳躲,彻底被淋了落汤鸡,一冷一惊,方回过神来,眼前猛地跳出一名上穿白坎肩下穿红长裤的十几岁女孩子,也不看人,戳着指儿骂道:&1dquo;姓胡的!一个女人洗澡,你在这左一趟右一道转悠个啥?”她换口气,还要再骂,才看见弄错了人,张着嘴顿在那里不动了。狗儿坎儿眨巴眼睛望着我,捂着嘴儿笑。四阿哥走在前头,方回过脸,也一怔怔在那里。十三阿哥就走在四阿哥身边,见状几步过来,作个怪脸,脱了自己外衫给我裹上。我抽手一把抹去自己脸上水珠,强捺性子跟那女孩子请教道:&1dquo;你妈贵姓?”
女孩子提着盆子,结巴道:&1dquo;妈、妈妈&he11ip;&he11ip;的,我以为你是姓胡的!这、这怎么办呢?那,你打我两巴掌出气吧?”
我先还当她叫妈,待听真了,才知她结巴了也要说粗话,真是好气又好笑。
因她只穿着件坎肩,雪白的膀子都露着,十三阿哥笑道:&1dquo;这么热天,瞧你穿得跑解马似的,叫我们打你身上哪儿呢?”女孩子听出话里味儿不对,飞红了脸,垂下头去。
&1dquo;哪来这么多罗嗦?衣服湿了换一身就是了,只管&he11ip;&he11ip;”
四阿哥话到一半,我冷冷接道:&1dquo;打不得,那就摸一把好了!”
我身一倾,当真出手去兜那女孩子的小巧下巴,女孩子吓得一转身,闪进门,砰地关了门。
我嘻嘻一笑,一转头,见十三阿哥直瞪瞪地看着我,索性一梗脖颈,抢问道:&1dquo;干嘛?我结、结结巴还不给、给我说话?”十三阿哥扭头冲四阿哥学了我的语调捏嗓笑道:&1dquo;小莹子又皮痒痒了,敢、敢在四哥你面前插、插话——”
四阿哥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个手势令老王头继续带路前行。
月夜下,我清楚从他转身背影看到他肩头压抑的抖动。
老王头抖索去钥匙开了门,出到门外一看,月头下,隐约黑绰绰一片林子,野风过来,群叶&1dquo;哗啦啦”响的骖人,说是坟地,四下张望,我也没见坟包,两间平房果然有的。&1dquo;各位爷看,这两间房,原是看坟人住的,他回家看亲戚去了,这里头有草垫子,干净,你们人多,再不怕鬼的。”老王头摆摆手,四阿哥打头,我们鱼贯入内。高福儿抢着点起一支蜡烛。
老王头又道:&1dquo;你们安置着,我去看厨房可有剩饭,给你们带些。”四阿哥道:&1dquo;老丈辛苦了。”说着,看一眼高福儿。高福儿忙摸出两块碎银子塞给老王头,笑道:&1dquo;我们自带点心,能管垫饥,不劳你费心了,你也回去安置吧。”
老王头推辞不下,千恩万谢地接了。
我站在门口,侧身让他出去,又一阵风凉凉地吹上身来,我紧一紧身上衫子,方才想起这是十三阿哥穿了一天的,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并非烟味酒气,而是一种微微出过汗后的味道,淡到要有心捕捉才分辨得出它和周围空气的不同,给我一丝与世隔绝的奇异错觉。我解了包袱找出一身干燥衣裳,自到里间房里换了。
说是两间房,其实只半堵墙隔着,连扇门也没有,暑天热毒,我怕湿衣服贴在身上逼进热气,塞了毛孔,容易得病,但此刻也顾不得思前想后,大大咧咧便入内换装,反正小衣不脱,也不碍什么,游泳池边比基尼我都穿过,不担心这几个人看到。
何况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极有数的人,高福儿自不必说,狗儿、坎儿一个外号鬼难缠、一个缠死鬼,都是数一数二地会看颜色,我在里头忙,他们在外面或大声说话,或检查行装,没有多走一步的。我换完干衣服,上下束结停当,因头上也沾到水,干脆去了无顶珠六瓣青瓜皮小帽,把长松开披下,一手把打得蓬蓬的,一手肘上搭着十三阿哥那件衫子正要走出去,一眼瞄到那老王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张煎饼、一大块绿不绿黑不黑的咸菜,正喜滋滋跨进门来,忙又退回去。只听老王头道:&1dquo;二位爷将就用点,我在这只是个下三等奴才,就这点东西,厨房里还不肯给我,可我想,总得有待客的礼数,我还带了一包蜡来,你们要害怕,就多点几支,亮堂堂地睡——我得赶紧巡夜去。”还是高福儿出声把他打去了,我头才一伸,十三阿哥早看到,一笑过来。我见四阿哥也跟他身后慢慢走来,心知他们是要在里间安置,忙忙返身蹲下卷起地上摊乱的湿衣裳,忽听&1dquo;吱吱”细声,无意中抬眼一看,那一边衣角刚掀起,立现两只大胖黑老鼠,一前一后从脚前跑过,钻出墙角空洞我慌得将卷起一半的湿衣就手一抛,踉跄退后,还是被十三阿哥在腰上托了一把方才立稳。四阿哥仿若未见,进来后,眼睛在地上一扫,拣靠墙位置默然跌坐,双手合十,敛目垂脸,入定起来。
这几日,我已经知道这是四阿哥每日必作的功课,也不以为怪,只向十三阿哥感激地一笑,他顺接了我手里他那件衫子,几绕一绕,缠成个简易枕头,仰身在靠门口的草席上睡下。我见他睡的位置挡了我的出路,便打算悄步绕出去,一低头,却见他炯炯地睁着一双眸子上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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