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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

  一个头梳双鬟髻，穿鹦鹉衔花糙纹交领窄袖上襦，系藕丝罗裙，臂上搭织金描边绣国色天香披帛的女子从木芙蓉树底下钻出来，几步跳上台阶，顿足厉声质问：&1dquo;执失大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慕永安公主！”

  执失云渐双眼微微眯起，淡淡道：&1dquo;窦娘子慎言。”

  窦绿珠冷笑两声，&1dquo;你敢说你不喜欢永安公主？那你为什么会把你祖母传下来的匕赠给她？！”

  她听大母说过，那把匕是九江大长公主的遗物，是当年执失驸马征战之时从某个西域小国缴获的战利品。执失驸马凯旋时，把匕当成礼物送给九江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嘴上说不喜欢利器，但一直把匕带在身边。后来大长公主病逝，公主身边服侍的旧人怕驸马睹物思人，偷偷把匕藏起来了。驸马临终之前，让人取出匕，送给长孙执失云渐当念想。

  那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随随便便拿去送人！

  执失云渐眉头皱得越紧，没有开口解释。

  &1dquo;你拒绝亲事的时候，亲口说过，没有建功立业之前，不会考虑成家之事。”窦绿珠眼圈有些红，&1dquo;我当初竟然还信以为真。如果不是我刚才悄悄跟着你回宫，还真会差点被你蒙骗过去。”

  她眼角淌下泪来，&1dquo;所有人都晓得我对你的心意，你却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的真心！还拿建功立业来当借口搪塞我！如果你已经有了心上人，照实和我说，不管你喜欢的是金枝玉叶，还是寒门之女，我窦五娘拿得起，放得下，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廊檐另一头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执失云渐遽然转身，几步走到树枝底下，遮住自己的身形。

  窦绿珠擦擦眼睛，怔怔地看着他：&1dquo;你连和我说几句话都觉得不耐烦吗？”

  执失云渐没吭声，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心里确实是不耐烦的，不过现在不是和窦绿珠较真的时候。

  窦绿珠默默垂泪，她乃名门世家之女，还是公主之后，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女，执失云渐凭什么这么轻贱她！

  她都哭得这么伤心了，他依旧冷冷的，连句安慰的话都舍不得说，还让她闭嘴！难道他真的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吗？

  裴英娘很快到了含凉殿。

  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脚步匆忙，漫不经心看她一眼，步子停了一停，嘴角轻扬，&1dquo;公主。”

  数日不见，她出落得愈好了，渐渐有了少女的娇艳秀美，弯眉下一双乌黑亮的眸子，神采奕奕。

  &1dquo;武奉御。”裴英娘谨慎地后退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更平稳一些。

  武承嗣似乎想说什么，想起武皇后的吩咐，没敢耽搁，匆匆带着人径直往南边走了。

  忍冬小声提醒裴英娘，&1dquo;公主，武奉御前几天又升官了，现在是秘书监。”

  裴英娘嗯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上官璎珞和房瑶光立在殿门前，一个戴纱帽、着圆领袍，一个梳高髻、穿襦裙，两人都朝她眨眨眼睛。

  上官璎珞一边眨眼睛，一边悄悄挥动右手，做出一个阻止的暗示。

  房瑶光五指握拳，轻轻晃了晃。

  裴英娘心头雪亮：武皇后已经知道太子的事了。

  程锦堂祖上是开国功臣之一，程家满门荣耀，但程姓仍然属于寒门，难以并入世家之列。武皇后想要笼络程锦堂，易如反掌。

  他故意支开执失云渐，是为了向武皇后报信。

  裴英娘微微一叹，既然武皇后已然知晓，那么她就无须遮掩了，否则肯定会惹得武皇后不快。

  她快步走入殿中，武皇后头梳垂髻，斜簪宝钗，着交领襦衫，七破间色裙，坐在屏风前翻看奏折。

  殿里点了一炉香，香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