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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听到稚气之言的那种会心一笑。普天下的剑客好像都不爱笑，好像笑会拉低他们剑客的身份。不过想一想也是，剑是严肃的，所以剑客们通常也都是严肃的，一个剑客若是整天笑眯眯，那看上去的确有些怪。卫庄也笑得不多，即便笑也多是冷笑、嘲笑，今天这个没什么攻击性的笑，倒是非常难得了。
他笑道：&1dquo;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于是她也跟着笑了：&1dquo;我以为剑客都是自负的，虽然都知道天外有天，但又都不会承认天外有天。”
她的青丝散在两肩上，他把脸埋在她青丝里，道：&1dquo;年轻时是很自负，自负又轻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她道：&1dquo;我年轻时也自负，杀人都不眨眼的，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杀人，杀了很多人，满身的血腥气，觉得没有人比我更会杀人。”
他轻笑：&1dquo;你这样的身手，竟然也会这样想？”
她不服气道：&1dquo;你不要看不起我，我那时候可是府里最好的杀手。”
他不置可否：&1dquo;那看来你们府里的杀手都不怎么样。”
她继续不服气：&1dquo;杀手杀人，又不全靠武功，而是靠手段，靠武功杀人，那是最不入流的杀手干的。”
他把脸从她青丝里捞出来，以手撑之，瞧着她：&1dquo;你是说剑客不入流？”
这人总是曲解她的意思，真让人苦恼，她无奈的解释道：&1dquo;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捞起她鬓边的一缕丝，握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问：&1dquo;这次没有，上次有吗？”
练月被他问愣了：&1dquo;什么？”
他道：&1dquo;你说剑客都一样，我跟那些剑客真的都一样吗？”
练月又是一愣。她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她原本以为他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她瞧着他，她很想从他的表情中或者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有点东西，像涌动的海水，又像跳跃的火舌，可她也辨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
他凑近了，逼问道：&1dquo;一样吗？”
他的眼睛离她那么近，因为离得太近而显得大极了，她只能看到这双眼睛，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她想，不管是不是为了她，但至少现在这双眼睛是属于她的，她在这双眼睛里能看到自己，那还要什么呢？
她勾住他的颈，抬起身子，亲上了他的右眼。
他一只手肘撑着床，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她亲了好久，方才放开，却没有睁眼，而是顺着他的眼睛，一路亲下来，亲到了他唇边，她还没怎么样呢，他却已经压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第七章
练月半夜朦朦胧胧的醒来，翻了一个身，就对到了一方宽阔的胸膛。她只觉得身子又酸又沉，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懒得睁眼，就要沉沉的睡过去，头顶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含混不清，却叫她清醒了一些，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床上有个人。她了一会儿怔，想起了什么来。她仰头去瞧他，剑客还睡着。练月回味过来，他叫的是&1dquo;慧娘。”
她往他身上贴了贴，剑客的身体真温暖，温暖又坚硬，让人觉得安全。人总是这样，会下意识靠近暖和的地方。她方一靠近他，他就醒了。他醒的那瞬间，意识到身前有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是想把她扔出去。他抓住她的时候，练月颤了一下，因为杀气在那一瞬间腾起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是谁，于是松了手，似乎是清醒了。
练月想，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很寂寞，所以不习惯身边有人。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又低头来看她，垂眸见她一双眼睛正在暗里瞧自己，便把她往上拎了拎，声音还有些初醒之后的含混：&1dquo;怎么醒了，睡不着？”
她默了一下，悄声道：&1dquo;是你把我叫醒的。”
&1dquo;哦？”他挑了一下尾音，是不信，是觉得她又在胡说八道的意思，&1dquo;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把你叫醒的？”
她小声道：&1dquo;你叫慧娘。”
他怔住了。
练月又往下缩了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卫庄的声音有些恍惚，恍惚的近乎一声叹息：&1dquo;方才梦到了一些旧事。”
剑客时刻都在防备，时刻都紧绷，即便是睡觉，即便是在最该没有理智的情|欲里，他都没有放下警惕，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拔出剑来，置人于死地。
这次的恍惚，是练月感受到的，剑客的第一个破绽。
她想，那些旧事一定很厉害，才让剑客产生如此大的恍惚。
她轻声问：&1dquo;我可以听一听吗？”
剑客像沉浸在旧事里，声音很缥缈：&1dquo;你想听什么？”
练月想了想，道：&1dquo;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慧娘，我想她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剑客默了一下，声音逐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恢复成平日里的冷峻，他用手去顺她的：&1dquo;不特别，只是让人捉摸不透。”
练月听他这么说，便跟他拉开一点距离，瞧着他：&1dquo;她伤你心了吗？”
他淡淡道：&1dquo;谈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只是让我有些困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