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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怎么了？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等了多久？”
解明远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咬文嚼字的人，偌大的解家便是认真数，读过书的也没几个，只好歹认得几个字，不算睁眼瞎罢了。
他的名字更有一番说头，当日解父埋头苦想数日也取不出个名字，正好撞见了赵从峥，灵机一动，先顺手拿了赵明阗的“明”字，又因孩子出生时自己正在远处带兵，便叫做解明远。
何况解明远和赵明闻是旧时相识了，不仅父辈久有交情，昔日在居留时也日日混在一处。他们虽然后头分别了，再见面时已是不识，这几日相处下来，倒也找回了昔日的相处方式，比旁人更多了几分亲近来。
此时说话，便更是不再拘泥。
赵明闻也不客气，随手灌了口茶水，一面道：“借你的一队兵用一用，杀几个人。”
解明远不由被惊住：“你要做什么？这可不能胡来。”
赵明闻带着奇怪又望了他一眼，重复道：“杀几个人罢了，你咋咋呼呼做什么呢？”
“我知道，”解明远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可三娘，你总得说清楚原委。底下人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我手上了，我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里头有几只跳蚤蹦来跳去的，妨不了事，但惹人心烦。这会子我没精力再同他们一道纠缠，索性一了百了，也省的叽叽歪歪。”赵明闻道。
解明远明白赵明闻的意思，他也同样不喜刘征等人的作风，却窘于身份，不能做些什么，只得劝说道：“三娘，再忍一忍，等这阵过了，也见不着了。”
他先探身望了望外头，见四下并无异样，方才叹气道：“你以为我喜欢，那起子小人的嘴脸真是看腻了。不是成家女郎千里迢迢求援来，又有老侯爷打的包票，谁愿意来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可如今情况摆在那，真作起来，咱们也捞不着好。”
“何况……”
解明远无奈叹道：“何况，你要真想拿下他们来，这是不够的。打草惊蛇，于大局无益啊。”
赵明闻瞥了他一眼：“谁说我要真拿下他们来？”
“你不拿下他们来，那你这是要做什么？白费力气却还不讨好。”解明远耐下性子来问道。
“平了事，救了人，这便够了，便是白费力气我也心满意足，至于旁的，自有许夫人谋划。咱们无非添把火，这么点时间，也难做什么。也是敲一敲警钟，叫旁人也知道我的厉害，不是一味畏缩，纵虎为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既定下了主意，便是谁也劝拗不了的，解明远便也不再劝。
他只是忧心道：“我是担心朝中又有谏官非议。”
赵明闻嗤笑道：“非议便非议，我都被送到魏人手里了摇尾求欢，阿翁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什么好怕的？陛下还得反过来多加优抚。何况，他只有一张嘴说的好听，怎么不见他亲自往战场上去呢？无非是自欺欺人，装聋作哑，堂而皇之想他那清流美梦，殊不知自己才是朝廷蠹虫，贻害无穷的混账王八蛋。”
解明远本想叫好，却又要装模作样去拦，却搜肠刮肚找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是摇一摇头，说道：“你自己挑人去，全全尾地送回来，少一个，我拿你是问。”
刘征跟在侍女身后，一面慢行至府门前，他停下了脚步，仰头望一望门上悬挂的牌匾，字迹却已经被磨得消失，只剩一片墨色。几个旧日相熟的名士正站在一旁，他们面无表情。脸色却苍白的如同死去了一般。
望见了刘征，方才上前，相互见过礼。
“刘公。”
“邹公，杨公，阳石先生。”
几人并没有多话，只是略一致意，便相携一道便在导引下继续前行了。但他们的心中却绝算不上平静，刘征后背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的脸色也极其难堪，显示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来者不善啊。刘征在心中叹道。
赵明闻居高临下，她挑窗向外望去，正好将整条街巷上的景象收入眼中，一览无余。
“客人们到了。”赵明闻道。
她旋即问道：“预备好了吗？”
冯胜璋抢先出声：“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时候一到，便能动手。”
潘守益却皱眉道：“只是，只是许夫人那里，她如今沉疴未愈，受了惊吓，难免不好。是否寻机请出，免得其中忙乱影响？”
撷芳却道：“许夫人聪明人，今日设宴，她看的清楚。”
赵明闻抽了匕，利刃寒芒，生生叫人被其中的锐气慑住。她随手递给了冯胜璋：“拿着，防身。”
赵明闻又转而指了指一把短剑，望向潘守益道：“你气力不足，便先用这个，若是日后得了称手的，再换不迟。”
楼下刘征踏步而入，他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见前头的侍女停了下来，便含笑道了声“多谢”，目送远离，复又重站定。
宴会所在是在官邸扩建后留存下来的房屋基础上，由前头一任县丞做主修建的，但他很快便命丧任上，于是此处不再被使用，落寞下来。原本建造时精美的装饰也因为长久的荒废而失去昔日的模样，墙根角落处仍旧残留着未被铲除干净的、那些青苔的痕迹。
即使在这样盛夏的夜晚，院中也是潮湿黯然的，阴森可怖，便是枯死的树枝也如嶙峋的白骨般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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