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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芳坐在外头，一面照看着自顾自玩闹的平安，一面凝神屋内的谈话。赵、陈二人并未叫她出去，这是默许了撷芳的存在，她自然明白这事情，虽然还在听着，却更着意探听着外头的动静，提防着有旁人暗中窥伺。
却正好，撷芳便望见了急匆匆赶了过来的应平生。
“应先生？”她抬高了一点声音，这是在提醒着屋内的两人。
“您这是怎么？”撷芳口中说着，便又迎了上去，用身体挡住平安，带着提防地绷紧了身体。
第132章
“是应娘子啊。”
应平生面上犹且带着怒气，但他望见撷芳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撷芳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她用余光望见正快步走出来的赵明闻，便问道：“应主事先坐下喝杯茶？”她下意识地改换了称呼，又作出一副温和的神情来。
“哦，不必了。”应平生摆一摆手，随后便神情激愤地朝赵明闻扑了过去，到她面前三两步时方才急急止住。
“公主啊！你这做事情也没来的这么匆忙的啊，你瞧瞧，我这才翻了几页账簿，都折腾出那么些错漏来。丁年吃卯粮的还算了，这同一日的一件事情也左右折腾出四五样来。这倒没什么，左右我也是这劳苦的命，都知道这东西定然不可靠，我给你抹平了便是。可是呢？你瞧瞧你给我派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几个女娃娃肯干我就不说了，剩下的哪个能用？老的老，小的小，大字不识一个的你也给我塞过来撑场面了？还有我那老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应平生这一长串话打出来，倒叫在场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郑愁予却正巧在此时进来，往门外一站，也不用用心去听，便将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见应平生吞吞吐吐的，他也明白这里头没有多少好话，吹胡子瞪眼，顺手挽了袖子就要跨进屋里。
赵明闻自然也已经瞧见了，她的眼神往应平生身后一瞥，旋即又迅收回，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吗，含笑道：“应主事，哪有这么说话的——”
“应平之！好小子啊，到这来了？打量公主面前我老头子动不了你了。”郑愁予一声怒喝，倒把应平生惊得跳了起来，他见鬼一样地转过脸去，忙讪笑着迎了上去。
“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敢呢？”应平生有些惴惴不安，无奈应道。
“哪敢？那就是有这个意思，你也不瞧瞧你那活做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你还有这脸来诉苦呢，也亏得公主仁慈，还肯叫你在她面前放肆。”郑愁予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便连撷芳也缓和了面上神色，微笑起来。他这时才放心下来，知道应平生当面冲撞上司这一节算是过去了，一面又暗瞪了应平生一眼。
应平生自觉失言，便也顺势接话，愁道：“公主面前，您老还是给我留几分面子罢。”
陈香云正巧走出来，听了这话，口中便道：“说什么呢？让我也来凑个。”
赵明闻忙携了她的手过来，几人依次坐下。长辈们谈话，小孩子也插不了嘴，好在平安十分乖巧，虽然不谙世事，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并不能打搅。她便抓着赵明闻的手笑嘻嘻地靠着她，引得应平生不住投去若有所思的目光。
赵明闻自然也现了他的目光，却泰然自若，甚至饶有兴致地回望了过去。应平生躲闪开来，垂下眼，不敢与赵明闻对视。
这的确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赵明闻想到，她很快又因为这样难得的俏皮话觉出一点味来，面上也带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陈香云同郑愁予的争论却告一段落了，两人各持己见，却到底没能争出胜负来。一方要提防着內帑不够，囊中羞涩的窘境和旧人的躁动生乱，一方却执意救济百姓，希望能助其渡过难关。两方说的却都有理，此时，到底难以抉择。
“公主，您得定主意了。”这头，郑愁予抢先出了声，他向赵明闻两人强调道，“咱们带来的粮草只够咱们自己吃用，再腾不出多的来接济百姓。况且再往大了说，您要施恩，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便是这一直跟随您的这些人，不也同样是您的扈从吗？若是少了这个短了那个，且不必说这队里是怎么怨声载道，拂云百姓望见心中也有忧虑啊。”
应平生也很赞成：“恩威并济，您要对百姓们宽抚，我是没有什么呢反对的理由的，只是此时再要一味宽纵，便是让他们失了规矩，从而好逸恶劳起来。”
此处并没有外人，众人说话也因此变得更加直白了。在草原上的梁人若是想要生存，便少不得团结起来，而在拂云城多年、不断被奴役的百姓们心下呢？他们事实上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地步，既对自己梁人的身份保持着认可，又对赵明闻随行者产生着嫉恨、若是赵明闻拿捏不好其中的平衡，那么后果便可想而知。
这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赵明闻如何不知？只是她心中到底还藏着一件事情。
陈香云瞧出了赵明闻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朝撷芳望了望，撷芳一招手，平安便扑了过去，被带着走到屋外玩耍去了，直等两人都走远，她才侧脸唤赵明闻：“明闻，你觉着呢？”
赵明闻这时才开口：“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
陈香云朝她笑笑，赵明闻心下遂安，她接着说道：“钱米没有了，那我便想法子去换去借，却绝不能因噎废食是，这是底线。顾全大局不必总牺牲某一方，这件事情你们便不必管了。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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