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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三娘下赵逢吉问老夫人安，夫人、娘子安，代三娘敬颂诸位太平安顺。”随着赵逢吉苍老而嘶哑的话语，他恭敬地向屋内的几人行了礼，张氏在白氏的示意下急忙上前，将他虚扶起身，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是年高的人了，往日在赵安时面前也很得脸面，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早如亲兄弟一般，只是赵逢吉仍旧惦念着昔日赵家的恩情，并不愿离开独自闯荡，情愿留下做个小小的仆役，那也便甘心，而他又无妻儿，父母也都去了，因此照旧在赵家托身，算是赵家给他养老送终。这也是旧日的规矩了，白氏、管氏也并不在他面前摆什么主人家的款，彼此还是亲戚一般称呼，而张氏，她是娘，虽然赵家也没什么磋磨人的事情，却也少不得谨言慎行些，因此对待这些旧日的老人们，那也是格外的谦逊。
三人却已经等待良久，正是为着赵逢吉可能带来的消息。
赵逢吉往日里同明闻最好，因此赵明闻出塞和亲时他也力求了去，此时见他出现，几人心中也有了分明，必是有要事其中，自然更加郑重起来。
等到赵逢吉在一旁坐下，白氏才朝他躬一躬身，算是见过了礼，她本就年高，又遭逢丧子痛事，此后生离死别，一路车马劳顿，即使张氏在路上尽心照看，那些昔日的焕精神如今却难再现了。她也难免显露出疲惫的神态，自然也就无力去成这完礼了。
“吉兄弟，你这又做什么呢？不过才几日没见，你又见外了，如此文绉绉的，还请什么礼，要叫外人见了，真是笑掉大牙了。何况她们这些小的还在呢，你也不怕折了她们的寿数，还是那句话，咱们家又不是什么世代簪缨的朱门显贵，当年不也是草莽出身，全仗着前人余荫罢了，换个时候，也不成样子到底。你只管还同过去那样倒罢了——”
“哎？三娘没娇纵着劳累你做些什么事情罢？若有了，你只管训斥她，好好教训她！这丫头离了眼，我是管不到了，还是劳累你多瞧着劝着，好歹叫她成个样子。”
“崇福啊，”白氏叫张氏道，“你去，你去，去给吉兄弟倒碗茶来。”
因为谈论的是秘事，一干侍女早早地就被屏退了，其中管氏病弱，白氏年老，自然也就只能张氏跑这腿了。她是小辈，自在下处坐着，起身也方便，听白氏这么一讲，口中便答应一声，站了起来，往那小间中去了。
赵逢吉略一打量，便见屋内陈设尽都素简，便连管氏与白氏身上衣裳，都不再如昔日的华彩模样了，并且通身早换了南地的打扮，打眼看去，几乎衰老的看不出昔日的模样了。
白氏自然也觉了赵逢吉的目光，她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道：“老侯爷行兵在外，那粮草的耗损数不胜数，何况我们是避到南地的，自然不如在京中大都熟悉，行事也方便。民间不是讲求一个财不外漏吗，我便是做了这个主意。彼此也清静些。”
这话其实是有些根由的。
向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赵家此时的前景肉眼可见的惨淡呢？家中并没有什么出息的子嗣，便连个孤女都舍了出去，留下的这些老人们便也只得空守着昔日的余晖，怅然地回忆着曾经的旧事。到了这样的地步，旁人却也不会产生太多的怜悯，更有甚者保不准还要打起主意来。希望能抓到几人行事间的错漏，也好邀功求赏。
到了这样的地步上，白氏也不得不更加小心地约束下人。
自然，这也只是出于一个老人小心的考量，可若是真闹起事来，她也有着足够的底气去应对。无论怎么讲，赵家手上到底是握着真正兵权的，即使途中有过衰微的时候，但赵氏的名号也让大部分的将官们心存敬意，保不准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钻出一二个赵氏的门生亲旧来。而地方的氏族，朝廷对于地方的管束固然松散，他们却绝对无法越过天子的权威，所谓的家丁，更无法同训练得当的兵士较量。赵家此时在南地的位置，便也就如一个不可言说的神秘人，人人都知道有，人人都不敢碰，于是一时僵持在那里。
见赵逢吉的喘息已平，白氏才开口询问道：“草原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我都听人讲了，此中情形凶险，也难怪自太|祖来，历代皇帝都曾出兵，却寸功难建了。”
“只是吉兄弟，我还是要你给我拿个准话，三娘到底如何。我只听实话，不要拿那些东西来填塞我，当年，我也掌庶务，知道哪些为真、哪些为假，你绝不可能瞒过我去！”
赵逢吉沉默良久，只是苦笑。
三人的心此时已经凉了大半，便见赵逢吉又道：“魏人朝中派系错杂，一时难以理清，三娘要想周全，自然要耗许多功夫，这些倒是要务，她自己也能应承，旁的一些琐碎杂事，还是撷芳帮着打理，这倒还罢了。旁人也敬重咱们女郎，也多亏了边地横列的那些兵，算有人撑腰了。”
这是很谨慎的说法，白氏也不再追问，她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揭过了。管氏却咳嗽不止，她直直地盯着赵逢吉，用余光一瞥白氏的神色，见她带着赞许，于是开口再次询问起来。
“咳、咳咳……吉叔，听说颜佳部闹的很不成样子？这明珠公主——哦，于小娘子携母南下，这颜佳部大汗是做什么反应呢？听说他近几年来十分喜爱他的幼子，保成，却又将他的母亲和妹妹送了出去。这似乎并不是看重的表现，他帐中如今是怎么个样子？还是如以往的规矩一般，幼子守灶的依样继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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