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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孙覃这时也站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女娃娃,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虽然已经年高,但身体依旧硬朗,日日仍在勤学,因此反应也很迅捷。他方才便已经觉了不妥,只是为人太过小心,不愿因此出头得罪了旁人,只是缄口坐在一旁,并不开口。他和蔡存丘等人都是董璧海下的,见他了话,也不得不出来了,既是为这件事情做了最后的定论,也是为了缓和两边的情绪,维护董璧海的面子。
只是。孙覃心中也暗暗后悔。
他并不是什么目光短浅之人,否则也很难安置下这么大的家业。只是眼见着子孙满堂,难免便失了敬畏的心,总以为自己足够主宰旁人,教旁人闭目塞听地顺从着自己。
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势却依旧畏惧,只想汲取那成灰的余温,也便只能自食恶果。
但他的心中忽然又闪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于纯钧能行商,并且做的极好,那他的女儿呢?那个聪慧至极的女孩呢?她也能吗,相比于她的那些愚鲁不堪、整日只知道寻欢的兄弟们,她的性子也更让孙覃喜欢,也更能安排好这一家子的事情,如果那孩子是个男孩,未来的继承人也一定会是她,可如果是个女孩——就算孙覃情愿将这些东西都交过去,族中的长者们也多半不会答应的,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这样算得上叛逆的想法让孙覃回过神来后,连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即使面上神情不变,心中的汹涌却是一点不少。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他带着对自己的警告想到,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到底存下一点遗憾。
第146章
“女郎回来了?哎呀,怎么又弄得那么晚,哎?这阿翘那丫头呢,又跑到哪里贪玩了?怎么没见她跟着,回头该好好说一说她,整日就知道胡闹。哦,方才娘子叫人送了条口信过来,听说有个什么人,到主家那里赔罪去了,听说带了好些贵重东西过去呢,只是你知道主家的性子的,好险没把他撅出去,亏有娘子和夫人在那一道拦着。”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院门被推开了,方才还在点着头昏昏欲睡的伍氏也被这响动惊醒了,她上了年纪,反应也早不如从前,缓了一回神,这才匆忙站起来,往那迎了过去。她一面伸手接过于纯钧解下的衣裳,一面口中慢慢讲着今日的遇到的事情。
正说着,伍氏用余光于纯钧身后一瞥,却并没有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只有几个小侍女跟着,不由一愣,转而询问起于纯钧来。
她是于贺的乳母,昔日分别之后,便再没有见过,这二十来年里时常念叨着,深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陪着一道过去,竟叫这女孩一个人受了那么些苦楚,至今音讯难知。于贺归家后,原本已经荣养的伍氏力求着跟了过来,希望能够再多陪一陪自己的娘子。她生养下来的那些孩子大都已经结婚生子,自己也就不必再多花精力照看,自然愿做的事情也没有谁会碍事的,而孩子们虽然觉得不妥,却又不好拂母亲的意思,只得勉强应了,又时常来看望。
“阿翘那头我叫她去做点子事,贵男你是知道的,和她阿姊向来形影不离,左右我这也没有什么关系,自有人来帮手的,就叫他们一块去了。这天是真热,半夜这风还黏糊糊的,我才走了几步路,这衣裳都湿透了。”
“哎,伍阿婆,你去歇着罢,我自己来做,又不是什么重活,随手的功夫。”正说着,于纯钧便笑着推开了伍氏来拿衣服的手,又急忙将她往旁边的小凳按住坐着,才有空来打理自己。
“阿娘不在吗?”她问伍氏道,“不是说晚上便回来吗?”
伍氏含笑摇了摇头:“是说晚上便回来,只是夫人见了她,娘俩又得亲香亲香,强拉了去,扣住人不肯放呢,说是再住两日,等要走了再放人。毕竟相逢不久,马上又得不见,这做阿娘的,难免心中有些酸涩。”
因为并不习惯南地的风俗,加上在塞北久了,一应的习惯早就不同,何况于家为了书院的便利,早搬到了山间,于纯钧要做生意,彼此往来都不方便,何况于通远喜静,厌恶那些商贾铜臭的事情,因此相认后,于贺母女也并未跟随于通远夫妻一道居住,而在城中凭下了一间小小院落,以此为暂时落脚的地方。
伍氏是个坐不住的,她习惯了劳作,虽然于家母女对她都极其敬重,可也拗不过她一定要做事,只好挑些轻省省得这年高的老人家过于疲累。
见于纯钧似乎是渴极了,还站着呢,便捧过了一碗茶一气饮尽,伍氏便问道:“吃过饭没有?灶间里头还热着东西呢,我这就把它拿出来,给你垫垫肚子。”
于纯钧十分感谢她的好意:“我这肚子里头正空空呢,如今可不是凑巧了!”
见伍氏匆匆走远,她面上那种和煦的神情也消失了,显示出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一旁的几个女孩见了,彼此间交换了眼色,都不敢轻易出声打破了这会凝滞的氛围。于纯钧又站了一小会,这才回过神来,温声安抚着几人:“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方才一时出神了,你们只管回去歇息,留我一个人静静,这在席上久了,满耳都是那锣鼓乐声了。哎,等阿翘回来,叫她到我面前来一趟。”
“哎,知道了。”女孩们答应着走开了,方踏出于纯钧的视线,便互相推攮起来,嬉笑着远去了,两边彼此离得并不算远,她们也自然知道这玩闹声会落到于纯钧的耳中,却也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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