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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衡的话语忽然顿了顿，随后却又接道：“不要忘了你如今坐着的官位到底是从谁的那里得到的？若是没有了他，没有了那个人，你还能站稳你自己现有的位置吗？”
他冷笑一声，其中的含义显然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
严厉的打压之后，自然要换上足够亲近的姿态来，否则轻易便会使人失去那种恭敬的心，甚至因此格外叛逆，妄图反抗。这样一放一收的手段，卫衡自然也是清楚的，此时便轻而易举地使了出来。
“自然。”他又换了一句和缓的口吻，“我也并不全然为这个，说到底，三娘到底是故人的女儿，昔日经过的那些事情，我总记在心里。我知道她心中的志气，想要如父辈一般保全家国，我便也记着她这个心。无论是否是由我来做，三娘总会试图去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我的阻拦，也变得没有什么效力，那么放在我的面前，一应的事情，或许还能放心些。”
“赵家到底只有这一个孩子活着了，放在我面前，总比放在别人眼前要更好。在。我也能看着他，便是有什么？经了我的手，万般事情，自然好说”
如此一番常念作打下来，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被堵个干净，闻松照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叹息一声：“镇北侯一家也的确是满门忠烈，赵老侯爷的为人，我昔日也是十分敬服。如今这种事情，倘若当真的如你所说一般，那便再好不过了。可是——”
闻松照的话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我总要给我手底下的这些兵士们，好歹做个考量罢。”
他的目光怅然，又有些叹息，沉吟许久才最终开口道：“都是靠卖命过活的人，没有什么心思放在咱们讲究的什么家国大义上。于他们而言，不过都是虚的。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全靠每月的禄米养活着。养活着若是这顶梁柱没了，虽然有抚恤，却少了每月的进益，那么一点东西，他们往后的日子又能如何过呢？”
“你也该为他们想一想。”闻松照话中带有深意。
卫衡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就是知道你这样的性子。罢了、罢了，且明白些讲吧。我今日来，有一半儿，倒也是为了这个。多的话不必说，便是再怎么劝，你也不肯轻易相信的。你既然不放心，却为何不亲眼瞧一瞧？便是有什么困惑，一道问了，难道还要废功夫吗？”
卫衡心中早有谋算，此时也不慌不忙，一应说辞早有准备，闻松照听了，心中也很赞同。瞧清楚闻松照面上神色，卫衡便知道事情只怕十拿九稳，越着意劝服起来。
“你也去瞧一瞧这是个什么人？瞧一瞧她能否接你的人。”
卫衡这是低头喝了一口茶，却忍不住皱眉道：“多的先不说，只这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茶味艰涩，入口还十分粗鄙。你好歹也是个将军，平素我也不曾短了你，若是缺什么说一声便送来了，又何必如此节省呢？”
闻松照只是一笑：“我是苦惯了的，从前便吃惯了，如今觉着倒也没什么。就是喝着这茶，反倒觉得还好，左右对我而言只是个添味的东西。这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呢？能用便成，多的，这谁又有这样的心思来挑拣呢？”
闻松照守旧，也钟情旧日伴随自己的物件，多是坏了去补，补了又照旧当的一般用，直到用无可用，这才重归到手里，找个好地方放着。虽然换了的，却绝不肯轻易丢弃。卫衡直到他这个脾性，如今却也同样无可奈何。
“倘若照你所说，那三娘是男人还是女孩儿，左右也没有分别了？”卫衡笑问一句。
他笑着提醒闻松照：“别忘了，同那位打天下的镇北候，也是一个女人，谁又敢讲她的不是了？三娘却也非凡，如今魏国搅得天翻地覆，她在其中，归功不少。还有边市，倘若没有了她，这事情左右也是不成了的。这样的人物，又哪里是区区一个女子的身份可以制约的。”
“闻大将军。”卫衡戏谑地叫着闻松照，永指尖点着桌子，“你要指代，今时不同往日了。”
“好吧。”闻松照被说服了，“那我便去见一见这位三娘子。”
卫衡欣然大笑，他再看一看外面的天色，旋即起身：“我瞧着今这天色也晚了，中远方才得空归家，我便贸然前来叨扰。回头这边只怕叫你又被嫂夫人埋怨，我便并不久留了。”
“好。”闻松照也一面答应着起身，跟着走了出去，“我也送一送你。”
等到了门口，两人又驻足相互客套一二。闻松照先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城中事物繁忙，全是你一力周旋，这才勉强应付下来。这里还有一桩事情要讲给你听我，我这两日瞧了，边地上上还是不时有人冒头？你今日说的这事，却倒凑巧，要是能成，倒也算不得错。正好也显一显咱们的声威，也算是杀鸡儆猴罢了。”
闻松照固然说的轻松，其中的艰难却着实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清楚的。
卫衡于是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且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总归是一样的，为着大梁、为着百姓。便是平时有些分歧，总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侍从牵过马来，卫衡便翻身上马，正要催马离开，他又犹豫踌躇了一会，叹道：“去瞧一瞧你的旧伤吧，别落下什么病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手中堆积的政务仍多，此时本该捉紧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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