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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城的近几日来，要显得安静的多，人们沉默地将目光投向了衙邸，希望能够与透过高耸的墙面，窥见其中人的动向。赵明闻只做不知。
她如此处之泰然，又对来者和睦相对，这样一团软和气，哪里看得出什么气势汹汹来。众人望多了，只觉得赵明闻是个纸老虎，心中既然存了轻视，言行举止当中自然也就透露出来，态度旋即又左右摇摆。
赵明闻冷眼看着他们的做派，心中耻笑无比。
起初几天，还有那老实的上门偿还，后来，那就是一日比一日的稀见，人人都不肯做这平白无故的冤大头，被横敲一。因此装疯卖傻，只做不知情。
赵明闻也不多理会，直等到尘埃落定，这才动手，一击毙命！
她是领兵的人，自然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度，只是谁也没有看准这一点的，只觉得成不了什么气候。赵明闻却偏不信邪，面上固然还是一样的，私下里却暗暗叫起劲来，非要锻造出一支雄兵，这才算罢了。
如今，正是检验成效的时候。
命令一出，自然众人同心，不多时便围了满城。人心惶惶，但这些兵丁却并不似往常的匪徒模样，而是更加的秩序井然，几乎到了分毫不取的地步。
说是几乎，其实已算是少有。
人人都知道这乱兵的厉害，有时候还不是乱兵，而是自己人作乱。为了满足手下士兵的贪欲，有意纵容他们烧杀淫掠，从而保护自己属下百姓的安全。这样的表现，几乎已经成为了人人皆知的规则。
赵明闻手下的兵，却偏偏突破了这个规则，怎么不叫人惊讶？小偷小摸，那也是避免不了的，相比于其他的军队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只圣贤的军队。
尽管如此，人们百十年来对士兵的恐惧仍然无法消除，即使再怎么遵规守矩也依然避如蛇蝎。
而官宦人家对于这些士兵的想法就更为复杂了。一方面他们带走了自家积蓄已久的家财——尽管那并不合规——又扣押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这怎么不让他们愤怒？另一方面，他们却又保护了自家，不因为失势为外人所欺辱，这自然只能是感激。而感激和恨交叠在一起，也只有对赵明闻的敬畏与恐惧才能压的下来了。
但对于赵明闻来说，这一切的情绪，都无足轻重。
她只在乎一件事情。
“过冬的粮草都准备好了吗？外头我看修的差不多了，百姓们可还缺些什么？之前有人不是来回禀，说是城西还得再打口井，叫人去瞧了没有，选了地方没？这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就该提到最前边来，不必一定照章办事，否则我要你们做什么，叫那老妪来，都比你们强些。咱们早订好的毛毡可送到了？这是预备着过冬的，手少往上头放。前辈的例子还摆在面前呢，我不是什么严苛的人，却也看不惯那些贪婪的做派。记住了，我既然能清理一批，那么对后来者也不会手软，都给我警醒些。记住了吗？”
赵明闻的语气平静，不慌不忙，甚至没有急促的语调，却让在场的几人硬生生吓出了满背的汗。
“从前我只觉得阿耶阿兄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如今一见，才知不是呢，这公主果然是公主，生来便同咱们不一样的。”其中一人窃窃私语道。
似乎是他的兄长站在旁边，听他这么一说，慌忙地用手肘捅了捅弟弟，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说这个做什么，这是咱们能谈论的？谨言慎行的道理你难道也不懂得？但真是白念那么些书了。”
这做弟弟的自然也觉了自己的失言，装出一副郑重的模样，心中暗念着自己方才的样子不要叫旁人知道。可赵明闻坐在上手，这样的表现是一览无余，对于这样毛燥的甚至喜欢背后指点的人，她向来不喜。
她于是向撷芳点一点头，那二人的名字都被划了去，算是落了选。
赵明闻顿了顿，随后开口了：“话，我且说到这个地方，余下的客套，便不必再提。今日之后，尔等便要在这府衙当中，为吏三月，三月后，我将召科试。中者授官，填补空缺，不中者，自然打出此处去。”
话说的这样严重，众人面上却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显然是事先就已经知道的。也的确，此次前来参考的几人，大都出在原有的公主属官家中，耳语目染听得长辈说了，自然不觉得奇怪。
但赵明闻意指的却并非这些人，她更愿意召集寒门前来，至于女子的出现，那就是意外之喜，此时尚还不能放在章程当中。
赵明闻也明白，事情到底不能一蹴而就，她在心中慢慢地核算起来。
“唉？”赵明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陈香云道，“你那事情预备的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反倒让陈香云不由苦笑。
第164章
见了陈香云这幅模样，赵明闻不由一怔，旋即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倒做出这幅模样来？如今是什么拦住咱们季华了？说与我听听，或许还能帮你呢。你可别小瞧了，何必藏着掖着，这里有的人都不是什么外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香云只是摇头：“我如今算是明白了，昔日伯禽的不易了，移风易俗难，这确实亘古就有的事情。”
她掰着指头慢慢地数了起来：“因其俗，简其礼，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前辈是把话都说尽了，从前我听着，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左不过就是费些时间罢了。如今才算知道厉害，先时的傲气，是一点都没有了。也难怪人说，不是自己亲自体会了，是不知道事情的利害干系的。我如今，也算见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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