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页（第2页）

  下一个沦陷的是寨门一侧的小山峁，息栈每日练功的清净地方，被两颗pao弹炸碎，土石崩塌下来，直接埋住了半个场院，躲闪不及的几个伙计被直接活埋，huang土遮天蔽日。

  恰在这时，滚滚浓烟之中，四散迸飞的碎石之后，甩出一根结实的藤条，如蛟龙出涧，长蛇飞舞，轻盈而熟悉的身影dang着藤蔓，硝烟火石之中一跃而出！

  玉容之上凤目凛然，半空之中长纷卷。青烟迷雾内隐隐可见，一只火凤张开双翼，掠空而来。四下里的火舌仿佛就要舔上小凤儿的梢和羽翼，将少年吞噬，却追逐不上这一枚迅捷灵动的幻影，只能眼睁睁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咬牙切齿。

  大掌柜大吼一声：&1dquo;息栈！”

  少年细目之内睛光一闪，瞥见男人，脚尖飞踏空中翻滚的一块岩石，彩凤追云式，扑进大掌柜怀中。

  胸膛撞上了胸膛，各自的手指紧紧薅住对方的衣领。大掌柜的两只大手抱住息栈的小脑袋撕扯，指力都快要将小脑壳揉碎，低声骂道：&1dquo;你他娘的跑哪儿去了？！老子叫你不要乱跑！！！”

  息栈赶忙说道：&1dquo;后山南麓有人攻上来了！”

  &1dquo;看清楚是啥人么？”

  &1dquo;看不清，不像治安团，也不是马家军的大头兵！长枪短枪，没有马，来的很多！”

  男人面色yīn沉，还没有张口，息栈已经卸剑在手，目光坚定，紧随大掌柜左右。那架势就是要与男人并肩作战，与山寨共存共亡。

  这时，山下幸存的几个岗哨，个个头上身上都带着伤淌着血，逃进寨子来。

  没有好消息。

  重pao之后是马家军最剽悍的第二师jīng骑兵团。这王牌师团可不是马大师长领衔的那个大烟鬼师，而是当年马云芳在甘南、川北，与四川军阀刘志勋掐架时所用之jīng锐部队，可谓战功赫赫。

  派这样一只在关内打军阀、拼红匪的队伍，跑到关外来剿土匪，纯粹是杀jī祭出牛刀。当然，野马山大掌柜绝对不是一只蔫得没有反抗能力的jī。可马大帅这一次的歇斯底里，着实出人意料，看来是不仅要一血玉门关之耻，还要为自家兄弟所受之rǔ报仇泄愤！

  镇三关的两枚招子缓缓眯成了一条线，眼眶通红，瞳仁之中映着漫山遍野的熊熊火光，这时转头问道：&1dquo;四爷？说说看！”

  丰老四凑近大掌柜，低声说道：&1dquo;马家军此役的路数，想必是先把绺子给轰平，之后上骑兵。山峦险峻，道路狭窄，他们的骑兵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步兵贸然上来怕没有优势，因此现下拖着。”

  &1dquo;嗯。”

  &1dquo;反倒是后山那一伙人麻烦，如此这般两下夹攻，咱们腹背受敌，到时万一陷入重围，恐怕不好脱身。”

  &1dquo;你的意思呢？”

  书生附耳，用只有大掌柜能听到的声音耳语：&1dquo;看这般qíng形，马军长至少派了一个旅。对方竟会用一个旅打咱们一个团，人多势众，咱们人数吃亏，又缺少重武器，恐怕硬拼不过。当家的如果要撤，就尽早撤，走得越快越好。”

  &1dquo;哼！四爷说的正合俺的心思&he11ip;&he11ip;”

  人群之中，大掌柜拎起手中的枪掂了掂，神色冷峻而镇定，缓缓向四周的头领和伙计下了命令：&1dquo;就给大伙一泡尿的功夫，收拾利索，回来一齐走！各人带着各人的家伙，把能拿的枪和子弹全部背上，其他零碎玩意儿全都撇下，撒腿子1！！！”

  息栈没有料到，大掌柜这么轻易就决定放弃经营多年的这座绺子，弃寨逃跑。

  在小凤儿心里，大丈夫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他是宁愿死战也要帮助男人保卫城池不失，怎么能动不动就撒腿子呢？

  可是在土匪响马的心里，一座山寨有什么重要？

  做土匪，最重要的不是家，而是枪，比枪更重要的，是脖颈上的这一颗脑袋。

  只有你们古代那些顽固不化的将军才会为了替皇帝老子卖命，为着一世武勋，死守城池，死战不降，与城郭共存亡。当初就为了那一块河套地区，大汉朝就派出去多少代的将军，打来打去，寸土必争。

  咱野马山大掌柜的战争观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咱就跑呗！

  ---------------------------

  注：

  1撒腿子：跑路。

  第五十九回。密林辗转荆棘路

  大掌柜一声令下，头领和崽子们四下散去，分头整饬装备行囊。

  那个年月上山做土匪的，除了别在裤裆上的一颗脑袋和手里提的两把枪，基本就是身无长物的一群穷光蛋。没有不动产，撒腿子也就很是便利顺当。往日里做活儿挣到的片子，也很少有人会jīng心攒着，喝酒赌钱嫖娼，有多少钱都能给踢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