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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何川舟刚上一年级，有一头浓密的长，她自己不会扎，蓬头垢面地到了学校，找老师帮她梳头。

  衣服穿得也不好，里面的袖子蜷缩在一块儿，外面看着歪七扭八。老师将她的衣领整理平整，让她回教室上课。

  9点多何旭才醒过来，现人丢了，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圈，最后知道何川舟已经来了学校。

  他买了一个包子还有一瓶牛奶，站在窗户外面，看着何川舟伏在桌案上认真写字，把人喊出来。

  &1dquo;我已经吃过饭了，我从柜子里拿了两块钱。”何川舟告诉他，&1dquo;你以后可以把钱放在桌子上，我自己能上学。”

  何旭点了点头，却抱着她哭了出来。

  从某种程度来讲，何旭挺失败的。

  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温柔强大的爸爸，替何川舟解决各种烦恼。可是何川舟没有如他所愿地依靠他，而是更早地独立。

  她会背着快半人高的书包，连背影都不大稳当的时候，追在公车后面奔跑。

  会在下雨天的时候打伞去派出所接何旭回家。

  会踩着板凳自己热饭，会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摔摔打打了也会自己安慰自己。

  像她妈妈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让她帮忙照顾爸爸一样，答应的事她都已经做到了。

  黄哥看着她笑，却不是滋味地评价道：&1dquo;你爸爸一定没有为此觉得高兴。”

  何川舟的笑容生硬了点，干脆敛了下去，挑眉说：&1dquo;你们当父母的想法怎么那么难以揣测?”

  &1dquo;没办法，父母心嘛，总是矛盾的，既期望孩子能坚强一点，又希望他们能脆弱一点。坚强一点是因为，不想他们受到伤害。脆弱一点又是因为，不想他们因为过于坚强而受到更多的伤害。”黄哥虚揽了下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往前走，难得地展现出年长者的成熟高深来，&1dquo;人有私心，不犯法。而且成年人有时候，还不一定有小朋友那么坚强。”

  何川舟也是后来才认识到这个道理的。

  母亲病逝的时候，她还能维持正常的生活，激励自己勤勉、向上，好好照顾何旭。

  何旭去世之后，她长期丧失人类的基本欲^望，怠惰于同外界产生联系，对自我进行极端的苛责、剖析。

  时常在独处时思考一些漫无边际的东西，终日为不幸的阴影所笼罩，有时站在窗口，甚至忧愁地想，如果人是一块伏在水里的石头，一生都在不停地接受水流的冲刷、雕刻。

  有的人长在静谧的水岸边，她应该不幸坐落在湍急的水刃下，仅是一道影子拂过都好像能留下点什么痕迹。

  等被磨去所有尖锐的棱角，再回顾时才不会被咯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