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黃雀在後（第1页）

事實上，那些記錄得更加詳盡具體的「柯史」——它本身就早已說明了一個真相：

人性使然，就算知道能得到更多，但是更多的人還是會因為不捨得眼前的小利、或是不想放棄自己眼下擁有的，就寧可捨棄就擺在眼前的——只要時間足夠長，等得起，就一定能夠得到的——「更多」。

說得更直白些：這世上，多的是只想得到而不想付出代價的人。

所以，柯清雲在參考了族裡提供的所有她需要的材料來綜合評估後，她對眼前的這三人各自今後命途的走向的大致方向的預測，已然很有自信：

蘇雲暢會因為她說的而更加嚮往他自己渴望的那種『自由』，更加堅定一定要走的決心；

周允瑞則會被她「催眠」，潛意識中將她列入：要麼就是想要徹底吞併雁國的敵人；要麼就是他們想要的跟他基本沒有利益衝突，反而能相互成全、實現罕見的雙贏——哪怕是只限他還在位的這一輩子的時間，甚至還心存幻想自己中途可能可以有迴旋、變卦、甚至反制柯族的機會。

而柯翔，則是被她「提醒」：族裡當然也能包容他的私心，但是前提是他必須不妨礙到全族整體的利益——尤其是維持柯族存在、壯大、延續至今的那個根基原則——絕不會容許因他是個「例外」而被動搖！

「好了。關於『杜宇默』，我們剛才說的已經夠多了。但是我今天心情好，就額外再贈送你們一份『甜點』：

「其實，當年杜宇默換走了杜萱的『女兒』之後——沒錯，你們沒聽錯，杜萱當年也的確是生了個女兒，——但是杜宇默的人將女嬰帶回之前，途中卻被另一撥人給半途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杜宇默至今仍還在暗中查找線索，決心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卻始終沒能找到。——算起來，那個女嬰也該有……十六歲了吧。」

眾人皆感意外。——再結合之前蘇雲暢問的那些和柯清雲回答的那些……

「是你們泄露了他們『預備換子』的情報！——那你一定知道究竟是誰劫走了那個女嬰！——究竟是誰？——還有，那個女嬰又究竟是誰？——你一定知道！」

蘇雲暢先反應過來，並立即追問道。情緒有些激動。但裝的成分更多。分明就是故意要做給周允瑞看的。——就像是在「說」：「柯清雲，你竟敢耍弄我們！一直都在耍弄我們！」

雖然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蘇雲暢是想要能幫柯清雲多少就幫多少，但是如果事情嚴重到都威脅到他自身的性命的程度……那蘇雲暢當然先要考慮的還是自保優先。

何況，柯清雲既然敢這麼挑明事情，就不可能會沒有她事先備好的周全退路。——根本就無需他為她操心。

「蘇立文。」——果然，柯清雲對蘇雲暢的表演視而不見，只是對此時正一言不發地向她釋放出越來越明顯的殺氣的周允瑞，冷不丁地說出了這麼一個名字。

一下，就輕而易舉地把周允瑞意圖發泄怒火的對象給轉移到了蘇雲暢的身上。

蘇雲暢剛才的表演，此時反而更增添了他在周允瑞眼中的嫌疑。

瞬間，在場的那三個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蘇雲暢。

他不是想不到蘇立文很可能有這樣的野心……

但是，以他對蘇立文的了解，他又不覺得蘇立文會像杜宇默那樣，敢在先帝還在世之時，就有這樣的企圖？

就算有，以蘇立文當時——別說跟先帝了，就是跟杜氏比——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有蘇立文根本已經失去的被杜宇默搶走的「正統優勢」（「皇后的娘家」，換人了），——那他就算劫走了女嬰，也該是趁機揭發了杜萱和杜宇默的「換嬰」陰謀才是……

又怎麼會突然想不開的，偷偷把女嬰搶走後就帶走了？還一走就從此隱匿了女嬰的下落？

再有，就算以蘇氏在雁國的情報掌控實力，的確能夠隱瞞得了杜宇默一時……但是畢竟是「十六年」吶！——就算杜氏一族的情報掌控遠不及蘇氏，但也不會差勁到會到現在都還查不到點兒蛛絲馬跡？

還有，他們柯族為何會持續關注此事至今，卻始終沒有動作？——除非，他們一直就知道那個女嬰在哪兒？現在是何身份？並且一直在等待他們想要的時機——最大化利用了那個女嬰的價值？

這麼一想——尤其是柯族的動機，立馬就驟現可疑：他們一定是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利用這件事、這個女嬰來做些什麼！

那柯族要預謀的，就一定不會是小事！

弄不好，還很可能會把整個雁國都給攪得天翻地覆！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柯清雲之前說的他們柯族始終保持的立場的底線？——豈不就是言行不一的屁話了？！

當柯清雲直接把矛頭指向蘇氏，進而受「蘇氏」連累而被周允瑞懷疑的蘇雲暢——當時即便立即就想到了周允瑞可能瞬即轉移的要發怒的對象又變成了他自己，他也沒打算極力辯解、立即否認，——他異常冷靜地迅斟酌分析並判斷出，辯解只會越描越黑，反而讓他自己更顯可疑。

於是，蘇雲暢選擇與之前那樣誇張的表演的背後其實是一致的立場——表現出對柯族的懷疑，對柯族的意圖的懷疑。——他就狠狠地盯著柯清雲。卻沒有憤怒。只有很明顯的——在觀察她。

周允瑞看在眼裡，等了一會兒，見蘇雲暢仍沒有動靜，只是似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地觀察著柯清雲的真實意圖？再又看到柯翔一副樂得冷眼旁觀？——便覺著，這樣的形勢下，他自己的處境未必就會比蘇雲暢好多少。

便趁著還沒有被那兩個「柯族人」給逼到不得不隨他們意的做出任何實際行動之前，先暫且明哲保身要緊。

這樣想著，周允瑞便站起身來，然後在蘇雲暢跟另外那兩人投來的一樣的目光的注視下，他假裝一如平常的口吻地只向蘇雲暢吩咐道：「該回去了。帶路。」

蘇雲暢當然十分配合著借著帶路，暫時得以從眼下已是柯清雲主導的這場會面中抽身離開。

他們前腳剛出去，等大概走出了院子後，柯清雲才起身來。

柯翔見了，趕緊也起身跟上。

兩方出院子後似乎走了不同的道。——反正，柯清雲帶著柯翔，柯翔一路緊隨在柯清雲身後（硬是橫在她那兩名護衛跟前的），從正門口出去。並沒有再遇見蘇雲暢他們。

待蘇雲暢回來，看到屋裡空空，他也似乎並不意外。反而是長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