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页（第2页）

  张承照有一抹转瞬即逝的羞赧，然后还想狡辩，我扬手示意他闭嘴，道：&1dquo;我请求苗娘子调你过来，可不是想让你为公主惹是生非。后宫与别处不同，一点小事，都可能闹得无法收拾。若你不知收敛，妄图借公主声势四处招摇，不如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罢。”

  这是我次以如此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公主，哀求道：&1dquo;公主&he11ip;&he11ip;”

  公主此刻似乎也明白了，作势深呼吸，然后笑对张承照道：&1dquo;爹爹让我生气的时候深呼吸，再想一想。现在我想通了，不生气了。”

  张承照颇失望，也不再哭了，看看公主，再转顾我，忽然又说：&1dquo;其实，我是想起当年张娘子和贾婆婆陷害你的事，才更咽不下这口气。大家都是辛苦为公主做事，凭什么要被她们打来骂去往死里整呀！”

  公主听了这话，眼睛又睁大了：&1dquo;你说什么？张娘子和贾婆婆陷害过怀吉？”

  张承照立即响亮地说是，我想制止他，但公主却转而命我住嘴，令张承照说下去，于是他不顾我阻拦，把当年琉璃盏之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公主。

  公主听后很安静，没有明显的怒气，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忽然追问张承照今日之事：&1dquo;贾婆婆说你碰倒的箱子里装的是宫里也没有的宝贝，你可知道是什么？”

  张承照回答说：&1dquo;后来她打开查看过，是一个酱红釉色的大花瓶。”

  &1dquo;酱红釉色？”公主想想，道：&1dquo;莫不是定州红瓷器？听说定窑瓷器红色的极少，烧制不易，颜色深浅极难把握，所以很贵重。爹爹不欲宫中用物过奢，已下令不许定州进贡红瓷器。张娘子这花瓶又是从何而来？”

  张承照道：&1dquo;瞧那架势应是从宫外运来的&he11ip;&he11ip;也许是她那从伯父张尧佐寻来讨好她的罢。”

  公主不语，眼眸悠悠转动着打量四周，须臾，笑着吩咐张承照：&1dquo;你去后苑给我摘一束梨花，然后再找个白色的粗瓷花瓶插上。”

  张承照愣了一下：&1dquo;用白色的粗瓷花瓶？”

  &1dquo;对。”公主道：&1dquo;花瓶越难看越好&he11ip;&he11ip;最好有破损的缺口，如果没有，你就砸一个出来。”

  张承照迅摘来梨花，但寻那符合公主条件的花瓶倒颇费工时。最后终于跑出去，在一个厨娘的房间里找到了，砸好公主需要的缺口，欢欢喜喜地插上梨花献给公主。

  公主把这花瓶摆在内最显眼的地方，以致今上一进来时就现了。

  &1dquo;这梨花开得倒好，只是瓶子不配。”今上说，&1dquo;花跟瓶子都是白的，但又不是一个色调，花儿雪白，越显得瓶子脏，且又有缺口，甚是碍眼。快去换一个罢。”

  &1dquo;女儿哪有可换的花瓶！”公主没好气地回答，&1dquo;爹爹明明有好的定州红瓷花瓶却不给我。”

  今上奇道：&1dquo;爹爹哪里有定州红瓷花瓶了？福宁殿你常去，难道曾在那里看见过么？”

  &1dquo;福宁殿是没有，但宁华殿有呀！”公主拉着父亲的袖子嗔道，&1dquo;爹爹偏心，赐定州红瓷花瓶给张娘子却不给女儿，女儿当然只好随意找个破花瓶来插花了。”

  今上眉头一皱：&1dquo;宁华殿有定州红瓷器？”

  公主点头：&1dquo;是呀，很多人都看见了。”

  今上骤然起身，迈步出门。公主追过去，待不见父亲身影，即回头顾我，俏皮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翌日，宫中所有人都听说了今上在贵妃中怒砸定州红瓷器的消息。

  据说今上一进宁华殿贵妃即四处打量，似在找寻什么。后来看见张贵妃刚摆出来的红瓷花瓶，问她此物从何而来，张贵妃回答说是王拱辰所献，今上大怒，斥她道：&1dquo;我曾告诫你勿通臣僚馈送，你为何不听！”言罢即提起柱斧将花瓶砸碎。张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谢罪，今上便让她跪着，好半天后才让她起来。

  &1dquo;爹爹会这样生气，我都没想到。”公主后来对我说，&1dquo;其实我只是想让他骂张娘子奢侈，会引来宫中人效仿，不许她用那花瓶，给她添添堵，也给你出出气。”

  我为她拈去附在她眉梢的一点飞絮：&1dquo;公主不必为臣做这些事。琉璃盏之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何况当时，也并未对臣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公主摆道：&1dquo;可是，一想到她那样欺负你，我就很生气，比她欺负我时还生气。”然后，她一握我的手，认真地说，&1dquo;以后谁再欺负你，一定要让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深呼吸，可是我就是想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