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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亮，連城街道上的行人沒幾個，再隔著幾條街的齊府方向隱約傳來了幾聲哭嚎。沈?趴在霍引的背上打了個哈欠，將臉枕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聲說了句：「困。」

呼出的氣息撲在霍引的脖間，隔著薄薄一層帷帽輕紗也能感覺到她呼吸間的炙熱。霍引不太懂親近的距離，只感覺到脖間傳來的溫度燙了起來，逐漸麻了半邊身子，連呼吸也沒忍住停頓了一下。

沈?還沒睡著，柔軟的手順著霍引的衣襟往下，輕輕蓋在了他左胸膛的位置上。

迷濛間，似乎又回到了幻境，沈?想起來自己是如何從扶璇的幻境中回歸到那方小世界的。

當時幻境裡的大妖一直在她耳邊蠱惑，可黑暗中如地靈般的呼吸聲夾雜著心跳聲突突傳入了她的意識海里，她拔出了自己的匕，戳穿了幻境裡大妖的心口。

東方晨光從二人背後投來，將霍引的影子拉得很長，沈?的髮絲與他的發於微風中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身上的味道。

她揉了揉霍引的心口，問：「疼不疼啊？」

帷帽下的俊朗男人目光微滯，垂眸看了一眼沈?的手，她掌心的溫度隔著衣裳似乎也能燙上他的皮膚，與脖間那一片似的，總叫他生出一股奇異的躁動。

無需男人的回覆，沈?繼續揉著他的胸道：「揉一揉就不疼了。」

幻境裡的沈?，剖開了還包裹在水光中的霍引的胸膛，她看見霍引的胸膛里有一顆跳動的心臟，那顆心臟就像沈?瞧見了沈清蕪一般，皆是她求之不得的念想。

此刻背著她的霍引，胸口是平靜的，他沒有心，那顆主宰了他性命的心深埋在隆京的某一處，是霍引不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秘密之地。

「你放心，大妖，我們很快就能回去隆京了。」沈?又打了個哈欠，咕噥道：「回去後，我給你找心。」

說完這話後，沈?徹底睡著了，她呼吸平緩，撫摸著霍引胸口的手也軟軟地掛了下來。

霍引背著人很穩，一隻手便可以托起沈?，空著的右手順著順她的膝窩小腿一路往下，握住了沈?的腳踝，溫熱的掌心貼著被風雨吹得冰冷的皮膚，緩解了些許疼痛，可以讓沈?睡得更好一點。

這一覺睡醒，沈?已經到了柏州州府的府衙前了。

霍引是妖，即便連城那些御師知曉妖丹如今在她的身上，也別想撕裂距離飛到府衙，總會慢她一步。

府衙前的官差這幾天都焦灼不安，就等著哪位御師能給柏州帶來好消息。

其中一人瞧見沈?，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情。

他們都認得沈?，因沈?是這一批來柏州的御師中唯一一個女人，女子在御師這行中總是不被看好的，饒是如此，這些人還是請沈?進了府衙，請孫大人出來。

旁人要從連城趕來柏州府衙怎麼也得一天一夜的時間，霍引背著沈?從連城出發時天剛亮，此刻太陽尚未落山，也不過才過去幾個時辰。

孫大人匆匆出現，身後跟著孫長吾，他瞧見沈?眸光微亮，臉上忙擠著笑道：「沈御師可是有好消息帶來了？」

「孫大人的薦信準備得如何？」沈?反問。

孫大人聞言，臉上的笑意更甚：「這麼說，沈御師的確捉到那隻作祟的妖了？」

沈?點了點頭，她從袖中掏出一枚妖丹，妖丹與靈寶海珠之類的不同，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人都能瞧出來，孫大人自認凡夫俗子，孫長吾卻一眼看破，對孫大人點了點頭。

「這、實在慚愧，沈御師從州府離開不過兩日，竟就已經捉到了狐妖並將妖丹帶來，州地諸事繁忙，本官尚未寫好薦信。」孫大人擦了擦額角的汗，似乎真的很是羞愧，他又道：「眼看天色不早，太陽將要落山，沈御師不如在府衙休息一晚，也好給本官些時間寫好薦信，準備好沈御師上玉中天的盤纏。」

沈?頓了頓，眉頭微皺，有些不高興，但又想自己許了孫大人三日時間，如今才過兩日，再等一日也無不可，便拱手道謝，答應了下來。

「那妖丹……」孫大人指了指沈?手裡的妖丹。

沈?笑道：「一手薦信，一手妖丹。」

「自然，自然！」孫大人很好說話，連忙喚人給沈?準備食物與房間，說到兩間廂房時，沈?開口：「不必麻煩，一間就好。」

她扯了一下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霍引的袖子道：「我與我相公住在一起。」

「也好，也好。」孫大人又是一通安排，還讓人準備了香湯供沈?洗洗身上的風塵。

不得不說孫大人安排得很算妥帖，沈?一路跟著人從堂走入了苑，見到彎彎繞繞的花園長廊，終於到了個頗為特別的廂房前等著，沒一會兒便有人抱著嶄的被褥與用具過來，將她屋內一切都安排妥當。

沈?也只是在這裡住上一夜，看來孫大人對她還頗為重視。

她瞥了一眼這廂房頂上四四方方如銅錢方孔似的天井，青苔密布的黑瓦上落下幾滴潮濕的水汽，再回頭看向屋內已經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香湯，各類花瓣灑在上頭漂浮著，飄著幽幽淺香。

將飯菜端上桌，一行下人走後，沈?安靜了許久才入了廂房，坐在桌旁瞧著色香味俱全的菜，她提箸的瞬間，霍引便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霍引會說的話很少，只需這樣的提醒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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