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第1页）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唐暖一时没有想明白，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杜叔，倒是兰喜和兰乐明白了过来，她们虽然很早就在唐暖的身边伺候，可是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她们接触了不少旁的下人，知道的并不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家生子，也有不少是被卖进唐府的。&ldo;姑娘。&rdo;兰喜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唐暖看着沉默地众人说道，&ldo;让孩子？&rdo;中年女人把孩子夺了回来，说道，&ldo;你们去问啊，我还拿了五两银子给他家娘子补身体。&rdo;&ldo;呸。&rdo;有个心直口快的妇人忍不住说道，&ldo;他娘早死了，怪不得说有后娘就有后爹。&rdo;唐暖这下明白了，整个人沉默了，而昨日见过带着孩子去吃面的中年男人匆匆赶了过来，唐暖有些麻木的听着他和众人解释，然后众人散去，那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狠狠瞪了唐暖几眼，可到底顾忌着杜叔，所以支持骂了一句，&ldo;咸吃萝卜淡操心。&rdo;就抱着哭闹的孩子离开了。中年男人脸色也不好看，低着头匆匆离开了。&ldo;姑娘，上车吧。&rdo;兰喜小心翼翼地说道。唐暖的唇紧抿着，只是点了下头就重新上了马车，杜叔很快就驾车往城外走去，马车的速度毕竟比两条腿快，唐暖看着车窗外的中年女人，那个孩子已经哭累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ldo;杜叔，这个孩子会被送到哪里？&rdo;唐暖靠在马车门口，问道。杜叔说道，&ldo;不知道，五两银子已经不少，这孩子长得好才会值这么多钱。&rdo;唐暖握紧了拳头，&ldo;若是那个人愿意花五两银子买他，那就意味着她能从这个孩子身上赚取更多的银两。&rdo;杜叔不再说话，兰喜问道，&ldo;姑娘……&rdo;&ldo;官府不让买卖孩童。&rdo;唐暖像是在说给旁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ldo;可是他们说是让孩子，然后给了银子补身体，不就是换了个说法吗？&rdo;杜叔把马车停了下来问道，&ldo;姑娘想怎么做？&rdo;唐暖反问道，&ldo;杜叔您觉得我能救多少人？&rdo;&ldo;不知。&rdo;杜叔恭声说道。唐暖说道，&ldo;只是见到了总不能不管，只当我和这个孩子有缘分吧，杜叔把这个孩子买回来吧，路上找一户可信些的人家把孩子交给他们，或者等到清河关后，总能找到地方安置这个孩子的。&rdo;&ldo;是。&rdo;杜叔说道，不过他并没有去帮忙，而是打了个手势给了隐藏在周围的人，&ldo;姑娘已经安排好了，请坐好，车要动了。&rdo;唐暖应了下来，兰喜和兰乐都看出了唐暖心情不好，所以在马车里面也都没有说话，唐暖靠在软垫上，看着自己的手，她好像还能听见那个孩子的哭声，这么小的孩子怕是还不懂事情，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知道自己是被亲人卖掉后，会不会伤心难过痛苦呢？这些还只是她看见的，若是没有看见的地方呢？&ldo;你们说能不能有一日，元庸再无这般的事情？&rdo;唐暖问道。兰喜犹豫了一下说道，&ldo;奴婢不知。&rdo;唐暖叹了口气说到，&ldo;若是有这样的一日就好了。&rdo;杜叔让人把那个孩子买回来了，问了唐暖后，就找人把孩子安排到了一户多年无子的人家，那户只是普通农家，可是人忠厚老实，而且那户人家离孩子亲生父亲的家也远得很，杜叔已经让人把孩子的真实来历和这户人家说了，最后又硬塞了五两银子给这家人后，就不再管了。兰喜看着像是一瞬间长大了许多的唐暖问道，&ldo;姑娘，你怎么不见见那个孩子？&rdo;&ldo;见了有什么用？&rdo;唐暖正在给祖父写信，头都没有抬问道。兰喜也不知道见了有什么用，兰乐说道，&ldo;姑娘帮了他，总归要让他知道。&rdo;&ldo;那么大点的孩子。&rdo;唐暖放下了笔，说道，&ldo;又能记得什么？&rdo;更何况就那么一个孩子，也让她明白了很多，当初的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京城唐府中，唐老爷子正在看唐暖的信，唐暖的信上只把沿途的事情选了一些写上，有写吃了什么见了什么，每隔三日都会交给杜叔，杜叔自然会安排人送往京城，今日的信上就写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唐暖在信的结尾写道，&ldo;祖父，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慧，能看透许多的事情，却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rdo;&ldo;那个孩子很无辜，可是元庸之中，无辜的孩子不止他一个，他不过是因为有了继母，继母又有了孩子，才被家里人给卖掉的，会不会有的人家是迫不得已卖掉孩子的呢？我一直以为易子而食这样的事情都只是前朝，离我很远的，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我太过天真了。&rdo;&ldo;元庸是不允许私下买卖孩童的，就像是我们家的下人，这些都是需要到官府登记的，可是不允许却不能阻止他们换一种办法来进行私下的人口买卖。&rdo;&ldo;买了这个孩子我并不后悔……只是祖父我觉得这是我的妥协，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纵容了他们这样私下买卖孩子的行为，她今日在我手中赚了银子，就能拿着这些银子去买更多的孩子，然后卖掉。可是就算这样，我也做了。&rdo;&ldo;因为我能力有限，能帮的人很少，只能帮助我看见的，怪不得祖父说，这天下最难得事情就是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祖父，你觉得元庸会有这样的一天吗？&rdo;&ldo;原来的我只看到一家、一府、一城的事情，还自以为是得很，如今看来真是坐井观天。&rdo;唐暖写信的时候，心是乱的，所以有些话说的零散，只是唐老爷子看明白了，缓缓叹了口气说道，&ldo;暖姐儿真的长大了。&rdo;唐老夫人说道，&ldo;让我看看。&rdo;唐老爷子这才把信交了出去，唐老夫人拿过看了起来，这信写的并不算长，所以很快就看完了，&ldo;暖姐儿心乱了。&rdo;&ldo;你觉得我做的对吗？&rdo;唐老爷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了，&ldo;让暖姐儿看到了这么多，知道了这么多，到时候她再被困在后院之中，是不是太过残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明白。&rdo;唐老夫人笑道，&ldo;你的心也乱了。&rdo;唐老爷子没有反驳，唐老夫人说道，&ldo;你是怕她以后怨你吗？&rdo;&ldo;我一直知道暖姐儿很聪明，如今看来连楠哥儿都比不上暖姐儿。&rdo;唐老爷子没有回答唐老夫人的话，&ldo;若暖姐儿是男儿身，以后唐家执牛耳的必定是她。&rdo;唐老夫人说道，&ldo;暖姐儿并不是小性子的人，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暖姐儿自己会明白，也会找到最合适的态度，所以你也不用再自责了。&rdo;&ldo;我去给暖姐儿回信。&rdo;唐老爷子说道，&ldo;你也给暖姐儿写封信，到时候一并寄过去。&rdo;&ldo;别忘了把信给青康和远山。&rdo;唐老夫人提醒了一句。唐老爷子应了下来。唐暖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让家中的老爷子内疚自责了起来，她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趴在船上，开始的新鲜已经被晕船取代了，兰喜虽然也有些晕船可也比唐暖好了太多，而兰乐和杜叔一点事情也没有。多亏了杜叔有经验提前买了不少晕船的药上来，要不唐暖会更难受一些，唐暖勉强喝了点用加了梅子的白粥，又把药给喝了，然后躺在床上，格外的没有精神，兰乐用沾过温水的帕子给唐暖擦了擦额头说道，&ldo;姑娘再休息一会吧。&rdo;&ldo;真是自找罪受。&rdo;唐暖有些无奈地说道，走水路是她选的，她是坐过船，可是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船，更想不到从上船的第二天开始就晕了起来，别说看沿途风景了，如今唐暖连床都起不来，&ldo;不睡了，现在睡了晚上更难受，兰乐帮我更衣我出去走走。&rdo;&ldo;是。&rdo;若是当初兰乐还敢因为关心劝两句，如今唐暖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敢多质疑什么。唐暖自然注意到了，不过她暂时不想去管，自从那个孩子的事情后，唐暖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好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匕首，眉眼间带着几分以往没有锐利，这样好吗？唐暖觉得不太好，因为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起戒备了，可是有些东西是需要经历磨炼的。兰乐伺候唐暖换了衣服后，又拿了一件披风这才扶着她往外走去。杜叔就站在外面，正与一个船工说话，见到唐暖就打了个招呼过来了，说道，&ldo;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rdo;&ldo;只是出来走走，还有多久上岸？&rdo;外面的空气也比船舱中好，唐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