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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臣(出书版)+番外by:流水潺潺
文案:
趋炎附势、不学无术,是我赖以生存的面具。
就算天下人都嘲笑我区区一介弄臣,我也只求家人平安。
宫廷危机四伏,政治不过是逐权者手中的残酷游戏。
忍辱偷生,我对自己说:人有时候身不由己……
可当雷大将军用语言描绘自由时,心却动摇了……
当面具揭穿,我被永王不合情理却理所当然地囚禁。
「狐狸」与「猎人」的游戏,唯一的希望是雷霆远掌心里的温度。
纵身跳下高塔,落入他敞开的双臂,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情。
大红色镶金的华丽请柬摊开放在我的面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当朝丞相的寿帖,只是有些奇怪,这老儿素来是瞧不起我,怎会想到给我送什么请柬?
「大人,姓张的老匹夫向来是跟您水火不容,依我看宴无好宴,您还是找个托辞打发了他吧。」说话的是我的随身家仆木言,什么都好,就是人如其名,脑子木了些。
含笑看了他一眼:「又不是鸿门宴,有什么好怕?我若是不去,岂不让老儿笑话,以为我好欺负?从此以后,你见了张家那眼睛朝天的俏厨娘,只怕都要矮上一截呢。」
这一句恐吓倒是达到了效果,木言顿时皱起黑黑的浓眉,一拍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道:「那好,咱们去!」
我不答,只是含笑看他,很快在我的注视之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挺得高高的胸膛又瘪了回去:「大人,您拿主意。」
我微微一笑:「吩咐,备轿。」
一个人若是正处在权利的巅峰,身边自然而然就会围绕着许多人,这些人之中,可能有真心真意的追随者,有阿谀奉承的投机者,自然,还有别有用心的觊觎者。而我,其实只是想做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罢了。然而不幸的是,真正想躲在一旁的往往会被卷入暴风圈之内,正如真正想进去的永远进不去一样。
相府门前称得上是车水马龙,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细想起来,我这是第二次到相府来,第一次的印象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这一回倒真是着眼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跟寻常的官家府第没什么两样。嘿嘿,相爷,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
「你看这相府如何?」我低声问身边的木言。
木言撇撇嘴:「气派倒是够气派,可也比不得咱们府上。您就瞧这门上的匾,乌里乌涂,咱们家那可是漆金的。」
我们主仆说话间,早已有人迎了上来:「原来是黎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壁生辉。请进,请进。」
来人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我曾见过他一面,认得是张丞相的小儿子张景川,虽是依仗老子的荫庇作了官,倒也有些才名。他看我的时候,脸上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恭敬模样,可眼神中的轻蔑却也毫不掩饰。
说实话,我到并不生气,这样的眼神我是见得多了。黎梦卿是什么人,靠什么发的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认为,如果不对我投以轻蔑的眼神,就不能显出他们清高的风骨来了?
「张公子也太谦了,相府若是也叫『寒舍』,京城之内就没有大宅了。依我看,这相府比去年我随皇上打猎到过的行宫还强得多呢。」不用看我也知道张景川这时的脸色必定好看的紧,这世上哪有人敢跟皇家攀比?传上去就是个罪名。
「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张景川的脸沉下来了,语气中夹带质问。
质问我?质问当朝的一品大臣?这位少爷大概是被人捧惯了,张老儿的家教不成功呢。我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浑然不知,讶然道:「张公子何出此言?我在夸赞相府气派呢,是不是呀,木言?」
我把话茬丢给一旁的木言,意外的发现他没有在一旁帮腔,回头一瞧,只见他正眼巴巴盯着西南方向瞧,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里定是张家厨房的方向了,真是知仆莫若主呢,只是这般痴相,着实给我丢脸。悄悄落后一步,鞋跟故意在他脚面上一碾,他立刻露出痛楚的神情,却不敢呼痛出声,只是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我一笑,悠悠然在张小公子不敢不愿的带领之下到了寿堂。
我想我的出现一定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跟吃惊。没有直接看到张丞相,虽然一进门就有人大声向里面通报我的名字,但他却没有出来迎接。这其实也暗示着,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哼,既然不欢迎,又为何送请柬?莫怪我看不起张老儿,行事之间透着小气,不知他这丞相是怎么当的。
但我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向讷讷向前参拜的贺客们点头寒暄。我看见大厅正中排放着一面桌子,不少人围在那里,其中就有张丞相。我们两个视线相对,这一次他总算看见我了,大笑着道:「黎大人快来,看看周大学士的这幅字如何?」
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让我看书法是什么意思?我走上前去,只见大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个「寿」字,是草书,却明显拘泥于章法,功力虽深,潇洒狂放却嫌不足,够不上名家手笔。我略略一扫,只见自张老儿开始,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嘲弄的神色,显然是等着看我的笑话。众望所归,岂忍拂逆?
我配合着笑道:「周大学士的字朝野闻名,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上面写的什么,我可认不得了。」一句话说完,果然不少人脸上露出笑意。我冷眼旁观,你们在这里笑我,可知我更在心里笑你们呢。
张丞相捋着他那把半黑不白的胡子,故作惊异地道:「不会吧,黎大人可是翰林院大学士,皇上钦点的春闱主考官,怎会连个寿字也不认得的?」
原来如此,张老儿是不忿我成为科举主考官,于是将我叫来这里嘲讽戏弄一番。「原来这是个『寿』字,嘿嘿,写的太过……我还当是个『丧』字,一时间也不太敢说。幸好没说,幸好没说。」
偷眼看去,周大学士的脸都绿了,张丞相也被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我更是偷笑不已。
一众面色尴尬的人当中,有人轻咳一声站将出来,先是向我一揖:「黎大学士,晚生唐英路,久闻大学士的英明,今日一见,幸何如之!晚生身边恰好有不久前完成的画稿一幅,还要烦请大学士指点一二。」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这小子面生得很,又口口声声「晚生、晚生」,想来尚未得取功名,是张老儿家中养的清客。也罢,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我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好啊,好啊,实不相瞒,作画我是笔杆子也拿不稳,说到赏画嘛,这又有何难?」
唐英路脸上闪过一丝诡笑,小心翼翼掏出一轴画卷来,我俯身一看,只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一只猴子,头戴高冠,身披锦袍,似模似样的坐在一把檀木椅上。单就画工而论,还是不错的,可惜用意太露,落款上标着日期,正是我拜主考官那天,这不是分明在笑我「沐猴而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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