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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瑶。」她的语气带点急,却又刻意把它压下;语调低沉,要把一股情绪埋下去。「我爱你。」「我也爱你。萦。」我亦以平淡而不失温柔的口吻回应。我知道,这些不是情话;不过是阐述事实。「你要离开我了吗?」她没有说话,但起伏的呼吸声已然回答。我的眼睛开始涩,有点刺痛,眼泪开始涌出。死命地把眼泪收回去;我怕泪水会让我说不出话来。头很重,我仰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没亮的灯。「我一直笃信一件事。分开了的,永远都不会再走在一起。在你以前的,通通成了陌路人。但君瑶,」她顿了顿。我想像到她正以指背拭去眼角的泪水。「我很想我们将来,有一天,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不是现在?」她大概在摇头。我闭上了眼睛,想像她摇头的样子。「我想要在你的面前还是自信满满的那个我。我想我们之间就只有我们。」「我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就像姚老师所说的,都是中文字,都听了进去,我却摸不通说的是什麽。「我不明白呀,萦之。」「君瑶。你那麽爱我,那麽迁就我,但你知道吗,我还是无时无刻都在怀疑你,怀疑你在外面遇上了其他更好的女人,怀疑你会比他人抢了去,怀疑你会抛弃我。你知道是为什麽吗?」「我没有。」「我知道你没有。那通通是我想的。只要你不在我身边一秒,我便胡思乱想。为什麽?因为我根本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值得你喜欢的那个我。我甚至觉得,你找另一个人,男人好女人好,是理所当然,我是应该支持的才对。因为,你那麽好,怎麽可以因为这样的我而停下来?」「但是,我」「但我也不甘心。我也是多麽的爱你。明明两情相悦,我为什麽要推开你?」她稍稍激动了一刻,顿了顿,又再平复下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自卑。」「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不是情话,是事实。」「你有没有试过,一件事明明做得很烂,身边的人却将你赞美得像是天仙一般,你没有一丝快乐,反却是压力满满?我试过。我每天都是这样。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爆的。」「萦」「所以我才会跟你分手,老远来到日内瓦。我想要在工作里找回那个自信的我;那样,我才能回到你身边。就算是那刻你身边有人,我也会努力地争取,将你抢回来。」「我会等你。我不会找其他人。我会静静地等你。」「君瑶。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这是我最後的机会。」我们在机场拥吻的照片,连同我们与宏图相关的所有事,被寄到她的顶头上司那里去。脸书上面仅有的合照丶证明房子为我们共同拥有的查册资料丶我们的履历,亦都在那些记录里。萦之负责的项目,对手正是苏侯。对她来说,解决这事的唯一方法就是分开,彻彻底底地分了!她是挣扎了一整天,才敢打这个电话。「萦之。」想了良久,沉默了良久,我冷笑了一声,「房子我不会卖,你的那份我买不起,我不能做你的租客,也搬不到其他地方去。」「君瑶」「你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就好。」这夜,我没有睡,也没有多想。来到办公室时,还不过八时,大部分人员还没上班。我坐在椅子上,环看这办公室,脑袋里计划了一下;待八时二十分,我便往ceo的房间走。那不过是一分钟时间的路程,却让我想通了姚老师的话。不禁会心微笑;手里的信和支票便不再那麽重了!岳君琳冲进我的房间时,我才刚把纸箱弄好,里头还是空空的;辞职的事,看来并没有像ceo所说一般被低调处理。「瑶姐!为什麽?」「我想休假。」「休假就休假,用不着辞职。我说过,姨丈他」「与苏老板无关。」「那,」她呆了呆,看着我微笑地把私人物件放进纸箱。ceo并没收下我的支票;这让我感到很窝心。「你是要去华夫吗?」我扭过头来看她;她的脸上只有不解和紧张,没有怒愤。那真确是一道从她心里而出的问题。我笑了。而且是仰天大笑,像是没有比加入华夫更让人觉得可笑的事一般。「我要是过档华夫,我24坐在包厢内的不是华丞飞,而是华烈。八人圆桌,只置一椅,穿中山装的华烈如钟坐着,喝着功夫茶。从门打开一刻,我步进,至贴身保镖退了下去,他没有抬首,悠然喝着茶,任由我站在两个身位外,淡然地看着。他与记忆中的没两样,唯独拿杯子的手偶尔有点抖,不碍他那股帝皇般的霸气外露。微笑,我想起当年的自己在他面前有多怯,而如今又有多心如止水。无声地往他冷笑了一声,我便转身离去。「站住。」「走错了包厢。打扰了。」我伸手去拉包厢的门;门外站着两个保镖,挡着我的去路。我再度冷笑,心想,这难道是电视剧,我非得翻桌子才能离去不成?「你不是要来找丞飞晦气的吗?」「不敢在你老人家面前张狂。」「人成熟便慎言;你这张咀却是愈发狂傲。」「与成熟与否无关。我一介女流难登大雅之堂;既非君子,对卑鄙小人自然无需客气。」啪的一声,他狠狠地拍在桌上;茶组上的功夫茶洒满桌,茶具散落碰撞发出刺耳声响。我冷笑,还是背向着他,忍不住抬首,眯眼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两个保镖。他们没有动的打算,双眼与我对望,显然被我的处变不惊吓了一跳。「华老先生究竟想要我走,还是留?」我稍稍转过半身,与同样转过半身来看我的他四目交投,彼此都是恨意十足,毫不退让。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斯无惧,僵持了一会便扬手,保镖们便退开一旁,让出一条路。我正要开步离去,他便开口。「离开苏侯,就保得住你女人了吗?」「就看华老先生是否真想我当华家媳妇了!」「若然我不再反对呢?」我转过身来,牢牢看着眼前这男人。这麽看去,才发现他的头发都白了,耳边的老人斑暴现。华丞飞的不羁浪子性格,大概在其脸上贡献了不少;我,大概是华丞飞反叛的其中一个原因。「我见识少,摸不透你老人家到底想怎样。不过,我倒很清楚自己想怎样。」我走到桌边,站在他跟前,俯视坐着抬首看我的他。「不要再耍什麽把戏了!管好你的儿子。」「现在华夫的话事人是他。我不过是个过气老头。他要做的事,我阻不了!」可笑!可笑到极点!在我正想要发作,跟他来些什麽激烈的,华丞飞便来了!保镖关上门,任由我一个泼妇一般的女子面对这两父子。想到这,我又觉得事情可笑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地步,便径直在瞎笑。他们都不明所以,尤其是华丞飞,愣着的看着我笑得肚子都弯了!在他还不知道要怎麽让我停下时,我笑到了他的跟前,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华丞飞!你狠!」「君瑶。」「我不爱你,你听到了吗?就算是萦之抛弃了我,永远不再踏进我的生命里,我也不会爱你。你死了你的心,放过我,好吗?」话是恳求,但语气里满满是恨意,我宜得再掴他几巴。「君瑶。爸爸说了,不会反对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华丞飞。是不是要我现在就把半个肝切下来还给你,你才放过我?」这麽一说,他愣了,彷佛听到了一句最狠的话。是的。我是故意重提旧事,故意引导他去想歪。就算是他因为我说的话彻底疯掉,把我杀掉,我也甘心。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他没有,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恭敬地请老爸先行离去,又让人拿来椅子,奉上热茶。他坐了下来,示意我坐下;我从了,心里竟然对他带有一点愧疚。「你不会考虑来华夫帮我,对吧?」他温柔地问,眼睛里还是一如往惜地吐露着情意。只可惜,我已无福消受。我摇头。「我就知道。」「丞飞。我们可以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嗯。」他频频点头,努力地拉出一丝笑意。「有时候,我还真想自己不姓华。」「就算是你不姓华,家里没钱,我们也未必能长久。」「你真的,只是因为我捐了半个肝给你妈妈,才跟我在一起的吗?」我摇了摇头,看着他松了一口气,才敢伸手握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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