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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野景行坐在院中的梅树下,院中胭脂花已经全部盛开,粉色、雪色、霜青、墨绿、绯红等等。那花朵硕大,根叶肥厚多汁,花瓣重叠复丽,中心嫩蕊纤长,末端微微弯曲。在小院之中,显得生机蓬勃。穿花蝶站在胭脂花旁边,整个小院里都泛着淡淡的酒香:&ldo;谷主,那个叶和似乎也只是个堂主,他并没有逃回总部。&rdo;薄野景行并不意外:&ldo;监视他,注意他日常行为举止,详细记录。&rdo;穿花蝶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大白鸽,将薄野景行的话以密语写了,直接将鸽子抛向空中。薄野景行咂了咂嘴,有点想念烤乳鸽了。夜色渐深,沉碧山庄尚有灯光如昼,另一个地方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单晚婵端睡醒了,睁开眼只见一片黑暗,她自是心惊胆颤:&ldo;泠音?&rdo;待一开口,才想起自己当下的处境。身边有极轻微的响动,她立刻蜷成一团。&ldo;看来还没人有功夫理我们。&rdo;身边响起熟悉的男声,单晚婵总算略略定神:&ldo;水鬼蕉。&rdo;她朝说话的方向伸出手,摸到有些粗糙却十非健壮的男子肌体,她慌忙缩回手。水鬼蕉往她身前坐一点,单晚婵睡着之时,他曾几度查看,四周虽不说铜墙铁壁,但凭手无寸铁的他,是无论如何逃不出去的。他也是个心思机敏的人,如何不知道,这歹人越是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来头就越大。两个人正沉默间,突然门外响起脚步声。这时候突然来人,绝非好事。单晚婵紧张地屏住呼吸,水鬼蕉有意无意挡在她身前。门外有锁头的响声,不一会儿,火把的光亮照得弃屋中明晃晃的。水鬼蕉和单晚婵骤然见强光,不由半挡着眼睛,好半天才略微看清来人。前来的是两个赤膊壮汉,身如铁塔,面无表情,眼中却时不时闪现出阴狠的寒光。两个人进来之后,也不防备二人逃跑,径自将两个馒头往地上一扔。这地上也不知多久没人打扫,积了一层黑灰,水鬼蕉也就罢了,单晚婵可是锦衣玉食的人儿,哪能咽得下这个?见二人皆无反应,两个大汉冷哼一声,左边一个嗓门颇大:&ldo;人家瞧不上这点吃食,我都说了不用送,你偏不听。&rdo;另一个也不说话,抬脚就踩向地上的馒头。水鬼蕉手疾眼快,一把将两个馒头都捡起来:&ldo;谁说我们瞧不上?&rdo;这个大汉也不去管他,只把目光看向榻上的单晚婵:&ldo;吃吧,吃饱了兄弟们好动手。&rdo;单晚婵往床角缩了一些,水鬼蕉暗骂了一声,面色仍然平静:&ldo;敢问两位带我二人前来地此,究竟有何贵干?!&rdo;他话一出,左边的汉子就兜心一脚踹了过来。那力道极大,水鬼蕉只觉得胸口如被重击,血气翻涌。单晚婵惊叫一声,哪里还吃得下。左边的大汉也不罗嗦,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右手拿了把雪亮的剪刀:&ldo;江夫人,对不住了。&rdo;他步步逼近,单晚婵虽然惧怕,倒也咬着牙没有开口求饶。水鬼蕉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几步挡在单晚婵面前:&ldo;你们要干什么?&rdo;持剪刀的大汉仍然凑近单晚婵,把那雪葱似的小手抬起来。单晚婵的手生得极好,指甲也修剪得片片整洁。那尾指之上还带着一枚玉指环,衬得肌肤更是晶莹剔透。大汉啧啧了几声,竟将剪刀口对着她左手尾指:&ldo;带个小物件,让尊夫与夫人相认。&rdo;单晚婵哪里见过这般情况,直吓得面无人色。眼见那雪亮的大剪刀就要剪下来,她紧紧闭上眼睛,眼角终于现出一行珍珠似的泪光。&ldo;等等。&rdo;有人出声,大汉回过头,只见水鬼蕉已经站了起来,他上身寸缕不着,下边也只围了条女子的衬裙,显得十分滑稽。但面色却非常严肃:&ldo;两位明知道她是江夫人仍然气定神闲,想也不是普通人物。虽将我二人囚于此处,却也并不凌辱,可见也不屑为小人之事。两位不过是要个信物令江家确信她在各位手上而已。要取手指,取在下的也是一样,何必为难一介女流?&rdo;两个大汉对望了一眼,水鬼蕉上前一步,先取了单晚婵尾指上的玉环,随手接过那把雪亮的剪刀,毫不犹豫,卡住自己左手尾指,微一用力。只听一声轻响,那只修长的尾指已然落入尘埃。断指处,瞬间血流如注。水鬼蕉顾不得捏住伤处,便倾身将地上的尾指捡起来,合着单晚婵的指环一起递将过去:&ldo;列位不知,江盟主那样的人,娶个妻子那还不容易?!若真损了江夫人完整,只怕他一怒之下舍妻另娶,反倒误了各位大事。&rdo;两个大汉略一犹豫,倒也没多说,将他的断指与单晚婵的指环一并置入盒中,转身出了房门,仍将小屋锁死。黑暗中,水鬼蕉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黑暗中半天没有响动,随手一只手摸索过来,触到他肩头。他没有动,那只手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缩回。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单晚婵摸索着坐到他身边,血腥味充斥着这间小屋,她撕下自己的内衣一角,替他包扎伤口。水鬼蕉也未言语,断指处血流不止,没有药物,他只能轻揉着附近几个穴位止血。突然的,几滴水珠滚落到他手上,溅得粉碎之后,仍然滚烫。水鬼蕉轻叹一口气:&ldo;哭什么啊,他们早点行动是好事。兴许明天江家便会来人救你了。来,吃点东西。&rdo;单晚婵哪有胃口吃东西,水鬼蕉摸索着把馒头上的皮剥掉,也不管干净还是脏,就把馒头皮往嘴里送。然后把剥干净的馒头递给单晚婵:&ldo;吃吧,别害怕。这还算好的,我寻思着他们恐怕得弄只手脚呢。&rdo;那馒头已经冰冷了,上面染了水鬼蕉的血,一股甜腥之气。单晚婵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水鬼蕉把馒头掰了喂她:&ldo;莫哭,明天他们要手要脚我也替你。就算要分尸也先分了我送回去。&rdo;单晚婵把馒头含在嘴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水鬼蕉反倒笑了:&ldo;真要这样,说不定我反倒比你先回去。&rdo;单晚婵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完全爆发出来。她边哭还边泣不成声地问:&ldo;你痛不痛啊……&rdo;水鬼蕉摸摸她的头,多天真的女孩。不过这么一点伤,在她看来,已是天崩地裂。也正因为天真,所以显得这么美好吧。☆、纳妾第二天,沉碧山庄。扫地的仆人在庄门前发现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慌忙报给家主。江隐天跟江清流脸色都非常差‐‐里面是一根手指和一个指环。手指已呈僵死的苍白,没有人说话,这歹徒之胆大,倒是出人意料。不多时,齐大逮回一个小男孩‐‐江清流料到会有人送来送信,早早便令他暗中留意。昨夜齐大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庄门,那个小乞儿前来时,他已潜伏半宿。但小乞儿明显只是收了几分银子,替人办事。面对脸色铁青的江清流,他吓得瑟瑟发抖,简直语无伦次。只知道找他送信的是个高大男子,再不知其他。江清流倒也没有为难他,挥挥手放走了。等到下午,终于又有个小乞儿送来书信,要求江清流独自一人前往城西药王庙见面。信上尤其注明,不许其他人跟随。接到信,江家人都非常犹豫,江清流目前的情况,周氏和江隐天、江凌河等人都是清楚的。江凌河跟夫人李氏还是非常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毕竟他现在武功全失,独自赴会,等于任人宰割。凶手第一次送信便带上手指,可见必是穷凶极恶之徒,沉碧山庄可谓是仇家无数。李氏当即就去找周氏,两个人商量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因着媳妇再搭上儿子。江隐天也跟族里长老们商量了半天,江清流虽然武功全失,但最近的表现还是非常令人满意。族里自然也不愿他冒这个险。等诸人商议完毕,前往书房去找江清流的时候,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连随身侍候的催雪都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江隐天二话不说,立刻派江清流之弟江清然带人追至药王庙。江清然虽然不比江清流稳重,情势却也大抵明白的:&ldo;太爷爷,凶徒明令兄长须单独前往。我们若带人过去,恐对嫂嫂不利。&rdo;江隐天目光锐利:&ldo;凶徒如此泯灭人性,你嫂嫂落入他们之手,岂有活路?!&rdo;江清然面色一僵,江隐天随后替他调派人手,令其赶往药王庙。那个时候,薄野景行坐在院里的梅树下,苦莲子在替他诊脉。侍女泠音过来采集花粉,把庄里发生的事都说了。苦莲子震怒非常:&ldo;江隐天这是想让那个女人死!江清流必是看破他用心,一人前往了。但他武功全失,独自前去有个屁用!&rdo;泠音本就是个聪明的丫头,如何不知道江隐天的用心。她是单晚婵的陪嫁丫头,自然是向着单晚婵的。知道平素单晚婵跟这位景姑娘要好,这时候明里不说,暗里却是来求救了。薄野景行端坐梅下,苦莲子气得不得了:&ldo;你还坐得住!几十年前,我们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已是谢天谢地!如今竟然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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