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页（第1页）

锦芳在一旁听了，此刻整顿衣裳，站起来，走到厉昆仑面前，跪下去道：&ldo;锦芳替我家公子爷叩谢大人。此前对大人言语间多有不敬，锦芳羞愧难当。待我家公子爷身子安好后，要打要罚，一切听凭大人的意思。&rdo;厉昆仑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锦芳见状，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方起身道：&ldo;奴婢已经备下沐浴香汤并换洗衣裳，请大人移步隔壁厢房。&rdo;厉昆仑摇摇头，道：&ldo;不必了，我公务在身，顷刻就走。&rdo;他转身，看着床上斜卧着的萧墨存，忽然道：&ldo;飞雨落霞掌致人呕血，厉某还是头一遭得见，公子且保重。&rdo;萧墨存浑身一震，失声道：&ldo;你，你说什么？&rdo;厉昆仑没有回答，却转身一掌拍到梨花木桌上，那桌子却文风不动，萧墨存正诧异间，却见桌腿渐渐歪斜，慢慢地&ldo;哗啦&rdo;一声，一张完整圆桌裂成数片。厉昆仑收掌，回首道：&ldo;飞雨落霞，不伤筋骨，却伤气脉，就如此桌一样，只坏一脚，却能崩塌全身。&rdo;萧墨存心中自己的苦肉计早已被此人看透，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帮自己在皇帝面前圆谎。他冷静了下来，坦然地抬头问：&ldo;你想怎样？或者说，你为了什么？&rdo;&ldo;抗旱十三则。&rdo;&ldo;什么？&rdo;萧墨存疑惑地皱起眉头。厉昆仑看着他，一惯冷峻的眼神中有波澜起伏，良久，方道：&ldo;南边陈州，已是三月无雨，路有饿殍，十室九空。&rdo;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ldo;我是陈州人，若抗旱十三则一早便有，陈州此番，又何至于此。&rdo;萧墨存沉默着，与他对视了一会，叹了口气道：&ldo;可惜天灾难挡，墨存纵使拼了这半条命，又救得了多少人呢？&rdo;厉昆仑摇摇头，道：&ldo;不然。饥饿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随后的疫病疠气。厉某小时候亲眼见过一次，真是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民众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哀号遍野，死寂一片。&rdo;他顿了顿，道：&ldo;公子拟写的十三则中，疫病防治占了一半篇幅，所提陈条无不切中要害，实施起来，也当简便，且容易推广，此番若得行于天下，所救苍生无数，真乃大德也。只是……&rdo;&ldo;只是什么？&rdo;&ldo;只是公子于南方地貌所知甚少，条陈细则，颇有不符之处。若能亲临实地，则会改良甚多。&rdo;萧墨存只觉心里一片灰烬，他忍不住自嘲般呵呵低笑起来，缓缓地道：&ldo;侍卫大人莫不是成心嘲笑墨存的么？墨存此番连坐着都勉强，如何能外出察看灾情地貌？更何况，&rdo;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哑着声音道：&ldo;皇上，又怎会放我出去？&rdo;厉昆仑在那边沉默了，萧墨存想起昏迷前与皇帝作的那个交易，愈发觉得心灰意冷，他叹了口气，低声道：&ldo;侍卫大人，你的恩，墨存日后再报，墨存累了，请回吧。&rdo;厉昆仑尚未回答，那边门外却传来梅香的声音，急急地道：&ldo;锦芳姐姐，皇上下朝，又朝咱们这来了。&rdo;萧墨存此时此刻，真不愿见到皇帝本人，昏迷前的记忆太鲜明，他好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实在不愿又耗费在这个令自己又怕又怒的人身上。因而一听这句&ldo;皇上驾到&rdo;，他便只觉头大如斗，心里暗骂你个昏君，值此多事之秋，不去忙活前朝的那些破事，反倒还有闲情来看自己这样一位既不懂得奉承他，又不懂得顺从他，兼之半死不活的&ldo;逆臣&rdo;。锦芳在一旁瞧着他好容易略有些血色的脸颊又转成白，心疼之余，倒也明白他的心思。忙站起身来道：&ldo;梅香妹妹，你让屋子外头的奴才们都放轻手脚，公子爷适才在厉大人运功疗养后略有起色，可算好好地入睡了。&rdo;她一面说，一面轻手轻脚将萧墨存扶着躺回枕席上，盖上纱被，笑着对萧墨存眨眨眼，回头对厉昆仑道：&ldo;厉大人，可真多谢您了，公子爷要不是您，此时都不知怎么办。好容易入睡了，咱们都松口气，皇上那边呢，也交代得过去，您看，咱们是不是出去，让公子爷好好将息，顺便喝口茶润润嗓子呢？您不知道，咱们这别的没有，茶可是一等一的好，别处轻易喝不到的。&rdo;厉昆仑面无表情地道：&ldo;公子既有起色，厉某不辱皇命，自当复命要紧，厉某告辞了。&rdo;锦芳笑嘻嘻地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方面，道：&ldo;厉大人，辛苦您了，锦芳送您出去吧。&rdo;